“胡管事,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青烟站在厅中问道。
胡管事笑道:
“万事具备,青烟姑娘您就放心吧。”
他侧身向坐在上座的姜昭拱手道:
“掌柜的您就放心吧,咱们手下招进来的都是些老实厚道的手艺人,您不必忧虑。”
姜昭闻言点点头,算是认可。
今年南方多灾害,逃难来京都的灾民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是因为天灾一无所有拖家带口上京讨生活的良民。
胡管事心中感慨,
若不是掌柜收留,他们一家和手底下那些伙计们,可能就想大多数难民一样卖身给京都贵人做家仆了,哪能有现在的安生日子。
思及此处,他对姜昭越发敬重,胡管事道:
“小人已经按照掌柜给的配方让人前去配比研制了,样品在此,请掌柜过目。”
说罢,从一旁的小伙计手里端过一块乌木托盘,掀开上头覆盖的红布:
托盘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七八个大小一致的白色半高瓷盏,
瓷盏里面盛着颜色相近或相仿的口脂,另一块木托板上亦是如此。
胡管事接着拍拍手,
底下的伙计们端着研制好的胭脂水粉鱼贯而出,列在姜昭面前。
盘子上除了口脂外,还有不少现代用的胭脂腮红散粉香水和洗手用的胰皂。
姜昭伸手从白瓷盏中沾了些口脂,涂在手背上抹开,润泽的淡粉色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亮眼。
凑近鼻子,隐隐还能嗅到几缕梅花的幽香。
在姜昭的示意下,青烟、翠喜和胡管事以及他的小女儿一同加入了试妆的队伍。
不同颜色在相同肤色上的效果呈现,同种颜色在不同肤色上的效果,不同颜色在不同肤色上的尝试。
姜昭几乎将他们搭配了个遍。一旁的伙计拿着笔墨把结果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不同的搭配配比以及色号推荐也一一详记。
一通下来,姜昭说的口干舌燥,
她毫无形象的接过手下递来的茶水,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这里是她自己的铺子,手里都是自己寻来的亲信,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用像是在姜府那样束手束脚。
做完这一切,姜昭挥手示意伙计下去。
屋内只剩下他们四人。
姜昭转头对胡管事叮嘱道:
“胡管事,你抽空再找家工艺好的精工瓷器店,按照我给你描的花纹打造包装样式。
另外,你吩咐下去,将这一件物品分成几道工序。
由不同人研制,各个工序之间不得互通有无。
流水线生产,既提高效率,又能防止那些心术不正的人盗取配料。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胡管事连连称是。
姜昭接着说道:
“另外,我们店铺目前主打的都是高端消费,差异化生产。
那些达官贵人离了我们家难找其他替代品,如此价格可以定的高些,至于低端的水粉胰皂,”
她喝了口水接着说道:“京都寸土寸金,这些低端品虽然量大但利润低廉,可以等挣到钱后在京郊再买店面,专门生产。”
一通话下来,管事对姜昭简直是佩服的附体投地,
两个小丫头也是满眼星星的看着她:
她们家姑娘也太厉害了吧!
看着这群推崇自己的下属,姜昭脸上依旧云淡风轻,心里激动的直打鸣,她上学时的经济学理论如今果然有了用武之地。
看着这一方小院,姜昭暗想:
等事业进展顺利,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带着两个小丫头一起逃出姜家!
什么劳么子宋家姜家的,老娘不伺候了!
我要掀桌子跑路了!
*
姜昭这边进展顺利,其乐融融,陆渊的情况却不大好。
由于前段时间用力过猛表现突出,他被推荐调任到大理寺当差。
无奈任命已经下了,陆渊只能打包好行李一步三回头的和同事们挥泪告别。
好友张百里眼见昔日同僚要走,不禁悲从中来,像只大扑棱蛾子一样冲上前去从后抱住陆渊,
他涕泗横流,嘴里大呼道:
“子衡啊~
我们兄弟今日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你定要时常写信给为兄啊~”
陆渊也是感动得热泪盈眶道:
“放心吧百里兄,你永远都在我的心里。”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
然而人终有一别。
几个同僚拦住想要追上去的张百里,
他嘹亮的嚎啕在门口回荡:
“子衡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陆渊忍住悲痛,毅然转身向外走去。
北风萧瑟,寒鸦悲鸣。
陆渊一人穿着官服站在外头,肩上背着包袱,显得异常落寞。
他绕着刑部往右拐了一百米,
新同事们已经站在大理寺门口夹道欢迎了:
“这就是子衡吗?真是年轻有为啊!”
“哪里那里,大人您谬赞了。”
......
“这大理寺可果真气派啊,我平日上班路上就想过要进去参观参观,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陆大人来的正好,前段日子户部正好又播了一笔款来修缮办公,大人一进去所有物件都是新换上的。”
“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
陆渊喜笑颜开,
揽着新同事头也不回的去参观他的新处所了。
站在对面的刑部众人:so 这两人刚才到底在哭什么...
当然,上头将陆渊调任大理寺确实是有正事要做的。
新上司李闻道坐在他对面,向他介绍大理寺的工作。
总的来说呢,陆渊在大理寺的工作就是调查民间发生的各大重要案件,配合各方审查。
陆渊瞪大眼睛努力配合李大人的夸张讲解,拍马屁道:
“李大人不愧为百姓心中的父母官,大理寺明察秋毫,寺中同僚才能出众,能进大理寺任职,实乃陆某之幸啊。”
李大人满意的捋了捋山羊胡子,被吹的满面红光。
从里室出来,陆渊辞别李大人,打算独自一人到处转悠转悠,熟悉一下环境。
然而,还没等他走多远,迎面就撞上了个男人。
那男子身形瘦削,面如菜色,被这么结结实实的一撞,
嘴里“哎呦”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
陆渊连忙上前搀扶,他走上前,定睛一看:
咦,这不是他那狐朋狗友之一吗?
没想到在大理寺这种地方都能遇见老熟人。
陆渊兴奋地喊道:
“世昌兄,好巧啊,你也被杜大人扔进大理寺历练了?”
杜世昌被陆渊拉起,
他身形消瘦,顶着两个大黑圆圈,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
杜世昌有气无力的反驳道:
“什么扔进来历练,我是凭本事自己选拔进来了。”
陆渊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绕着杜世昌左右观察疑惑道:
“世昌兄,这月余不见,你怎的如此憔悴?”
杜世昌摆手哀叹一声,没有作答,反问道:
“陆兄不是在刑部当差吗?怎么有空来我们大理寺游玩,是有案件要对接吗?”
陆渊听到这话骄傲的挺直身板道:
“我和杜兄一样,也是从刑部选拔进来的!”
谁知听到这话,原先一直困得睁不开眼的杜世昌瞬间清醒。
抓住陆渊的胳膊大声问道:
“陆兄,你在刑部呆的好好的,为何要来大理寺这等苦寒之地啊!
刑部除了房子旧点、饭菜难吃、经费不多外,哪里不比大理寺要好!”
陆渊闻言呆滞:我不造啊,这他么没人告诉我啊!
杜世昌松开手叹息道:
“哎呀子衡,
大理寺案件复杂,公文积压甚多,今后有你好受的了!”
说完,他支棱起身子,晃晃悠悠的又飘荡走了。
陆子衡:百里兄,救命啊~
几日后,
大理寺多了一具飘荡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