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饶看了看自己身边蹲着的苏鸣,又环视了一圈四周,主会客厅虽然大,但是可以用来藏身的地方并不多,除了目前自己藏身的沙发圈角落外,目力所及之处只能看到沙发对面的边柜后躲着的时以柔和张勇,还好他们也是两个人。
只不过不知道自己死后,他们俩是否愿意帮忙带着苏鸣这个傻孩子一起玩。
“还有谁呢?”
“乖乖小兔子们都在哪呀?”
“本鬼大王要来抓你们了哦!”无脸鬼孩的声调因为兴奋而变得怪异,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很快,很快他就能集齐所有的小伙伴陪他一起过生日了!
东东的脚步越来越近,安饶闭上眼睛,如果那首歌谣就是杀人规则,没有选择分开藏身的他和苏鸣本不应该有危险,但是按照这个生日派对剧情的还原度来看,下一个被找到的人就是自己,毫无悬念。
别墅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可是无形之中似乎又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气氛在沉默中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主次会客厅的墙壁上挂了好几副油画,东东的父亲是一位画商,墙壁上除了挂着他父亲特地请人绘制的东东全家福纪念油画外,还有一些价值不菲的大师之作,或许是东东父亲的个人偏好,所有的油画全都是肖像画。
而现在,每一幅油画中的人的眼睛,全都死死地盯上了安饶,漆黑的瞳仁没有任何感情,是一种空洞无底的黑,就这样,如同邪咒一般阴魂不散地盯住安饶不放。
近了,更近了。
被冷汗浸透的鬓发粘在额头鬓角,显得安饶的皮肤如洗过一般苍白。
只剩一步了,透过置物架的缝隙,安饶甚至已经可以看到东东脚上那双限量版的球鞋。
突然,那双名贵球鞋顿了顿,居然调转方向朝小情侣藏身的边柜那里走去。
“我的小乖乖们,你们在哪呀?”
奇怪,明明自己更近更好找,东东为什么舍近求远?为什么没有按照游戏的发生顺序继续?最重要的是,时以柔他们并没有触犯规则。
“你怕吗?”一声轻轻的耳语突兀地出现在张勇的耳边,温柔又邪魅,充满诱惑,“你怕的,你知道的,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谁?!”张勇猛地抬头看向蹲在自己前面的时以柔,可她根本没有说话,而是聚精会神地观察无脸鬼孩的动向。
“嘘,不要出声哦,这可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气流微动,仿佛情人的低声絮语。
“你死了的话,你们家的钱可就都留给你弟弟了哦,你那个同父异母的蠢弟弟,没有你英俊没有你聪明,他凭什么夺走本属于你的一切呢?”絮语如风一般轻轻送入耳中。
“你的小女友在你面前帮别的男人,你忍得下去吗?现在她帮别人,那以后呢?你现在舍命保她,到时候她背叛你怎么办?人心可经不起考验呢。”
“什么都不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女人没了再找就是。”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张勇耳边绕来绕去,如同一条鬼魅的蛇,在幽暗中伸出满是毒液的猩红蛇信,寻找着邪恶的欲望。
“你看,鬼已经走近了,你该怎么办呢?你甘心把自己努力取得的父亲的赞赏拱手相让吗?”
“你甘心吗?那个蠢货甚至连自己的作业都不会写,居然就可以轻松获得你好不容易挣来的一切,你甘心吗?”
“把她推出去。”絮语温柔地命令道,“不把她推出去的话,你们两个都得死,但是把她推出去至少你能活下来,她那么爱你,当然希望你能活下来,这不正好完成她的心愿吗?”
“成为我的信徒,把她推出去,我会让你顺利通关。”毒蛇淬毒的蛇信轻轻抚过脸颊。
“否则,死的就是你。”毒蛇在黑暗中终于露出锋利的毒牙。
“我的乖乖小兔儿们,我就要找到你们了哦!”
在无脸鬼孩快走到边柜的那一刹那,时以柔猝不及防地被人从身后使劲推了一把,她重心不稳跌出了边柜,直接暴露在了无脸小鬼的面前。
“对不起。”张勇说道,在将时以柔推出的那一瞬间,他的手腕上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烙烫,一瞬灭顶的疼痛过后,手腕上多了一个黑色的蛇形纹身,如同镣铐,紧紧圈在他的手腕上。
安饶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时以柔摔在自己面前,他立刻厉声命令道:“不要抬头,不要让他看到你的脸,趴好!”
“哇,抓到一只小兔子!让我来看看你是谁!”无脸鬼孩兴奋尖叫,明明是儿童的声音却让人仅仅只是听到都生出透骨的恐惧。
就在这时,安饶立刻飞身从沙发后面蹿了出去,一把抓住茶几上的遥控器按开主会客厅里放着的巨屏电视。
他记得东东家的电视常年停留在他最喜欢的动画片那里,五点是这个动画片更新的时间,如果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保持一致的话,电视一打开应该就可以看到最新的一集。
轻松调皮的片头曲响起,完全吸引住了无脸鬼孩的注意力。
“哇!更新了!”东东果然雀跃地跑到电视机前,一屁股坐到沙发里,用他根本没有眼睛的头对着电视,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呼……”安饶松了口气,对还趴在地上的时以柔说道,“过来吧,没事了。”
时以柔沉默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沉默地走到安饶身边坐下,抱紧自己的腿,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以柔姐姐,”苏鸣爬过来,“没事了呢,捉迷藏游戏没被鬼看到脸就不算被捉到呢,你安全啦!”
而时以柔仿佛变成了一截没有生命的木头,听不见看不见,对外界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甚至都做不到对救自己一命的安饶说声谢谢。
安饶抬头看了看那座大座钟,复古的长分针已经快走到罗马数字二那里,而秒针则已经快接近十二了。
快结束了!
安饶在欢快的动画片音效中紧紧盯着那座钟,瑞士制造的质地上乘的齿轮机芯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安饶仿佛听到座钟里严丝合缝地大小齿轮每走一步而发出的“咔嚓”声。
“咔嚓,咔嚓,咔嚓。”
最后,秒针在安饶的度秒如年中终于指向了钟面上的十二。
“结束了。”安饶如释重负,浑身发软地瘫倒在沙发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