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宁离开了香茗轩,坐上马车,车夫问她去哪儿,她犹豫了一下,依旧吩咐车夫去裴府。
车夫答应一声,驾起马车往裴府而去。
马车穿过几条街巷,很快来到了裴府门前,门楣上挂着一块雕龙画凤的匾额,上书“裴府”二字,气势非凡。
踏入裴府,沈婉宁问过裴府下人,得知裴晏礼正在休息,她便轻车熟路地走向裴晏礼的居室,一路上仆从们见她都恭敬行礼,显然对她的到来已习以为常。
裴晏礼居室的房门虚掩着,几声咳嗽声从里间传出,沈婉宁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药香夹杂着些许寒意扑面而来。
沈婉宁抬脚快步走进去,就见裴晏礼正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额间红痣也显得有些黯淡,手拿着帕子捂着嘴传出压抑的咳嗽声。
“裴大哥,你怎么样了?好像病得更重了。”沈婉宁急切走上前,同时将手中的包裹放在桌上,那是她昨日亲手做的糖果和为裴晏礼准备的一些补品。
裴晏礼看到沈婉宁,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声音沙哑:“无碍,只是昨日进宫又受了些风寒,休息几日便好。”
沈婉宁不再多言,迅速从袖中取出孙千特制的药丸,倒了几颗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喂裴晏礼服下。
随后,她吩咐站在一旁的刀影:“快去问问孙千,药熬好了没有。”
刀影应声而去,刚迈出房门,便见孙千手捧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匆匆而来,脸上满是关切:“裴大人,药已熬好,趁热喝吧。”
“我来吧。”沈婉宁走过去,接过药碗,轻吹几下,待药温稍降,便再次喂裴晏礼服下。
裴晏礼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任由沈婉宁的悉心照料,眼中闪过一丝带着笑意的温柔。
喝完药,沈婉宁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一包亲手制作的糖果,递到裴晏礼嘴边:“吃点糖,嘴里就不会那么苦了。”
裴晏礼含笑接过,甜蜜在舌尖化开,仿佛连病痛都减轻了几分。
“婉宁,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糖甜而不腻,非常好吃。”他轻笑着道。
沈婉宁闻言,笑着说道:“只要裴大哥喜欢,我以后可以常做给你吃。”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宋媒婆那张满是笑意却又略显市侩的脸庞出现在门口。
沈婉宁看到宋媒婆,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就见宋媒婆一进门,眼睛就滴溜溜地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裴晏礼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嘴角立刻勾起一抹更加灿烂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促成一门好亲事的希望。
“裴大人啊,您可得好生养着,这身子好了才能早日成亲生个大胖小子呢!我这不,给您精挑细选了几位京城里的顶尖姑娘,保证个个都是才貌双全,家世显赫。”
“来来来,咱们先看看这李尚书家的千金的画像,那可是出了名的温婉如水,眉眼如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那手琵琶,弹得能让人心都酥了去。”
“再看这王少卿家的淑女,英姿飒爽,骑术了得,文采也不输男儿,是个能文能武的奇女子。”
“还有那吴祭酒家的才女,哎呀,那可是真正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出口成章,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将来定能助裴大人您仕途更上一层楼啊!”
宋媒婆一边介绍,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叠精美的画像,逐一展开,那画像上的女子或温婉、或英气、或文静,各具特色,仿佛真能从画中走出一般。
她的声音抑扬顿挫,满是热情和期待,嘴角那颗大痣随着话语的起伏一跳一跳的,更添了几分生动和喜感。
“裴大人,您看这几位姑娘,哪一位能入了您的眼?只要您一句话,我这媒婆保证给您促成这桩美事,让您早日抱得美人归,哈哈!”
宋媒婆说完,还特意往裴晏礼身边凑了凑,那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裴晏礼点头答应的那一幕。
裴晏礼正要开口,沈婉宁却抢先一步:“宋媒婆,你介绍的这些姑娘虽好,但在我看来,她们都配不上裴大哥。”
宋媒婆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裴大人要娶妻,我选的可都是一等一的姑娘,你在这捣乱什么?”
沈婉宁心中一慌,但面上依旧镇定:“我没有捣乱,我只是实话实说。裴大哥身份尊贵,自然应该选一位与他相配的佳人。”
宋媒婆瞪了她一眼:“别不是你自己想嫁裴大人吧?”
沈婉宁心头猛地一颤,脸色瞬间通红,连忙否认:“不是的,你误会了。”
裴晏礼见状,轻轻一笑,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宋媒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容我再想想。刀影,送宋媒婆回去。”
宋媒婆虽心有不甘,但碍于裴晏礼的身份,只好嘟囔着离开。
房门重新关上,裴晏礼的目光落在了沈婉宁身上,带着几分深意:“婉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婉宁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低如蚊蚋:“我只是觉得那些姑娘都配不上你……而且,你现在的情况,也不能太委屈了自己。”
裴晏礼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昨日进宫,皇上要赐婚的事,想必你已听说。我答应了皇上,一个月内要带新娘子进宫面圣。若是不找个姑娘顺利成亲,届时我带谁去?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哪有心思去挑剔姑娘是否合适,只要能成亲就好。”
沈婉宁闻言,脸色变得不太好看:“那也不能太随便了。”
裴晏礼轻笑一声,目光深邃:“说了这么多,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沈婉宁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愕,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若游丝:“我……我……”
房间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裴晏礼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仿佛能洞察人心。
沈婉宁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中的慌乱如同潮水般翻涌。
裴晏礼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与试探:“婉宁,今早你不是已经和严相见过面了吗?严相没有告诉你什么吗?让我猜猜,他是不是说让你嫁给我?监视我?然后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
沈婉宁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愕,她没想到裴晏礼竟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心中的秘密被揭穿,她感觉就像是被剥去了外衣,赤裸裸地暴露在裴晏礼面前。
她慌乱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裴晏礼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中带着几分了然与无奈:“婉宁,你以为我能在这京城中安然无恙,靠的是什么?是运气吗?你和严相的见面做得并不隐秘。”
沈婉宁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却又无从否认。
她心中暗道,既然裴晏礼已经知道了,那她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不如和盘托出,至少还能保留一丝尊严。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是的,严相确实找过我。正如你说的那样,他要我嫁给你,监视你,当奸细。”
裴晏礼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问道:“那你答应了吗?”
沈婉宁想到远在边关的父亲,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她低声说道:“我答应了。严相保证会让我父亲平安归京,所以我……我不得不答应。”
裴晏礼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个条件也不难办到,你不如就照他说的那样,嫁给我,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换你父亲平安归京,如何?”
沈婉宁惊讶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裴大哥,你……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裴晏礼摇了摇头,神色认真:“我没有开玩笑,你嫁给我,既可以换你父亲平安,又可以完成严相交给你的任务,刚好两全其美。而我反正要娶妻,要带人进宫面圣,娶别人是娶,娶你正好,更合我心意。”
沈婉宁连连摇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不是这样的,裴大哥,我是答应了严相嫁给你,但我没有想当奸细,我也没有想要出卖你,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救我父亲,想让他平安回京。”
裴晏礼轻轻握住她的手,目光深邃而温柔:“婉宁,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你要明白,这世上的事情往往不是非黑即白的,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也可以有自己的立场,但前提是,你要先保护好自己。”
沈婉宁看着他,眼中满是迷茫与无助:“那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裴晏礼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坚定与鼓励:“别担心,婉宁,我会帮你的,我会让你父亲平安归来,让你们父女团聚,而你只需要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