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拂雪无视了他的眼神,说:“不是给我做,是给他做。”
柳言师:“?”
好好好。他现在总算知道了,有钱人也不是全穿大牌,有钱人会找专人定制。
刚才李奶奶只以为这位白衣青年是陪应拂雪来的,反正不熟,看多了并不很礼貌,是以李奶奶仅仅扫他几眼。没想到要制衣的居然是这个白衣服青年,李奶奶站起身来,不免多看了几下。
不仅看,还上手捏了捏,比划身材。末了,她叹息:“好好的小伙子,穿的这是什么衣服?有尺码吗?”
柳言师:“……”
是拼夕夕二十块钱三件。
至于尺码……抱歉,他似乎只能分清什么xl和xxl。
李奶奶无意瞧见两人紧握的手,若有所思地瞥了应拂雪一眼。
察觉到打量的目光,应拂雪马上说:“奶奶,我给他量。”
“那行。”李奶奶扶了一把老花镜,“量好了记下来给我。要是有喜欢的布料,也可以拿过来。”
应拂雪应了声好,带柳言师去里间量身材。
进了里间,柳言师总算松了口气,说:“……我不需要衣服。”
那位奶奶压迫感太强了,他没敢讲话。
应拂雪不答,看向他的脖子。
脖子上的创可贴换了一个,不是他那天贴的那枚。想来柳言师回去之后也发现脖子上的红印大喇喇敞着,不太优雅。
他拿软尺,冷淡道:“我花了钱,你得听我的。”
柳言师:“……”
为什么应拂雪拿软尺拿出了鞭子的气势?
还有这个高高在上的富二代酷哥声线……
他菊|花一紧,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抽了。
软尺贴在身上,柳言师打着哈哈:“不然还是我自己量吧?”
应拂雪没说话。软尺勒在胸前,柳言师不敢吱声了。
然后是腰上。
等了一会儿,柳言师没再听到动静,紧张问:“怎、怎么了?”
应拂雪撩了一下头发,盯着软尺上的数字,说:“……没什么。”
腰围63。
软尺拿开,应拂雪眸光暗了暗。
没吸肚子。这么瘦,是不是没吃好?可是交换生去食堂吃饭刷交换卡,并不用付钱,是免费的。
食堂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这么细的腰,也不知道能不能……
应该再胖一点的。
柳言师不知道好端端的,应拂雪为什么用那种吓死人的眼神看他。
他承认他是细狗,他觉得如果应拂雪想笑话他,他也没有任何意见。然而应拂雪那种眼神有点怪,柳言师说不上来。
现在应拂雪半蹲在他侧边,给他量臀围。从柳言师的角度看过去,他只能看到一个茂密的发顶。
手刚好能碰到哎。
柳言师时不时瞥那发顶一眼,不由自主想,为什么应拂雪会喜欢留长发?不过这个人的脸好看,就算是留妹妹头,估计也会很漂亮。
……好吧,妹妹头不符合应拂雪的气质,看起来会有点呆。
柳言师的手指蜷了蜷,蠢蠢欲动。
他其实很喜欢毛茸茸。唔,虽然应拂雪的脑袋平时看,并不属于毛茸茸的范畴;然而现在向下看,就有点……
有点好挼的样子。
终于,他忍不住了,伸手向下卷起应拂雪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绕了一下。
我靠!
好顺滑的头发!
平时看起来很顺滑,没想到摸起来这么顺滑!
手指插进去大概就像丝状的云彩,又滑又软,还香香的。
柳言师被手指上的触感惊呆了,忍不住又绕了几圈,抓几下,爱不释手。
过了一会儿,没动静。柳言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挼的不是什么猫咪小狗,而是他的室友。
柳言师立马松手,尴尬一笑。
很柔顺的头发就这样重新垂下去,有几缕发丝不服帖地戳了出来。
应拂雪半蹲着仰头,定定地看着他。眼镜有些掉下来了,卡在鼻梁上,但谁都没空管它。
柳言师绷直了脊背。
完了。
挼完灵兽挼主人,柳言师,真有你的。
这个眼神,柳言师生无可恋,想,这家伙一定会暴起伤人,拿鞭子抽我。
吾命休矣!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看室友哥好像很好挼的样子就不由自主挼了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他那只犯了错的手悄悄缩到身后,想逃之夭夭;却被应拂雪眼疾手快地抓住,动弹不得。
柳言师:“……”
救、救命。
应拂雪扶了一下眼镜,说出的话像刀子一样薄情:“无故调戏雇主,扣二十。”
柳言师:“喂……”
柳言师觉得这二十扣得不冤,就是有点憋屈。他思来想去,问:“调戏一次扣二十,还是只要调戏就扣二十?”
应拂雪嗅出一丝不妙的意味,但还是说:“当然是后者。”
柳言师心说既然是这样,那反正二十扣都扣了,不如挼个爽。于是,他非常罪恶的爪子又放在了应拂雪头上,来回揉搓了个遍。
应拂雪:“………………”
挼完,柳言师心满意足,又坏心思地问:“无故调戏才会扣钱,对吧?”
不知道这家伙又要搞什么花招,应拂雪直觉不妙:“……对。”
柳言师:“意思是,有故调戏就不会扣钱?”
应拂雪:“?”
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
柳言师乘胜追击:“我觉得你的头发很滑很好挼,算不算理由?我现在有理由了,你不能再扣我钱。”
应拂雪呆滞了:“……啊?”
应拂雪被他这番操作搞得有点蒙,末了终于甘拜下风,眼睛里藏了点笑意:“好。”
yes!
柳言师不仅勇敢捍卫了自己的二十灵石,还连吃带拿把雇主挼了个遍,真是不错的交易。
应拂雪量好尺寸,软尺放回篮子里,柳言师瞥见桌上记着他尺寸的纸。
柳言师不得不承认,他虽然知道这个尺寸单位是cm,但他没有什么概念。
字还是蛮好看的。
应拂雪:“你有喜欢的布料吗?”
柳言师心想有衣服就不错了,他还不至于蹬鼻子上脸挑起来。他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一切随意就行。”
应拂雪眉头微蹙,没多说。带着他走到外间,应拂雪自己做主,给他挑了几份布料。
离开裁缝铺后,柳言师这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下。他不知道应拂雪给他做衣服干什么,但他想,应该也是因为通感。
大概是这哥嫌他衣服磨脖子,很难受。
柳言师心说不愧是少爷,讲究到一种娇气的程度了。
刚想完这句,他问:“接下来去哪?”
“去学院琴房。”应拂雪说。
柳言师非常不解:“去琴房干什么?”
应拂雪:“弹琴。”
柳言师:“……”
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是怎么长的。好好的买他时间,就是为了专门听他弹琴?
多别扭啊。
直到坐在琴凳上,柳言师才将将回神。钢琴盖子被打开,柳言师道: “我要开始弹了。你想听什么曲子?”
应拂雪托腮: “你不是有一首自己的曲子么。”
柳言师茫然: “我哪有……”
话说到一半,柳言师卡壳了。
还真有。
但那首曲子他只在私下里弹过,没在酒吧弹,连殷豫都不清楚。
应拂雪是怎么知道的?!
柳言师毛骨悚然,声音有点抖: “我、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是王帆。”应拂雪撩起眼皮,凉凉道,“他一直在跟踪并偷窥你,我后面同他打过交道,从他嘴里知道的。”
是的,他后面专门找到那个胖子,询问一些细节后,没忍住抽了对方一顿。但是,王帆没告诉他这种事情,他是自己知道的。
其实,他还从王帆那里收缴了一些照片。
去办交换生手续的柳言师,在社团帮忙招新的柳言师,泡琴房弹钢琴、在图书馆学习的柳言师;甚至低头吃饭的、托腮沉思的、课间打盹的……等等,应有尽有。
角度很好,拍摄技术也不错,柳言师的举手投足生活细节,照片里全都有。笑的闹的开心的惊讶的,也全都有,仿佛柳言师真的站在他面前。
王帆大概也是学院药修系的学生,因此才有机会拍下这么多。
柳言师实打实震撼了,并且对他的回答表示十分无语。
……还不如不说。
妈的,这偷窥狂死变态。柳言师心想找机会一定要再打王帆一顿。
他深吸一口气。
那支曲子他很熟,不用看琴谱就能弹出来。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翩跹,应拂雪轻敲着桌面,眼睛一刻也移不开。
外面蝉鸣声阵阵,有翠绿的枝桠从窗户缝隙里伸进来。斑驳树影投在琴键上,或者投在柳言师身上,随风而动,美好得有些过分。
一曲毕,应拂雪说: “再弹一遍。”
柳言师于是又弹了一遍。
第二遍弹完,柳言师说: “不然换……”
“再弹一遍。”
应拂雪声音里没什么波澜。
柳言师的怨气很快聚集。
弹弹弹,弹来弹去都是一首曲子,有什么意思。应拂雪没听够就录音带回去自己放,为什么要折腾他一遍又一遍弹同一首曲子。
烦人!
……算了,看在钱的份上,忍一下。
这首曲子弹到第七遍,柳言师终于受不了了,“腾”地从琴凳上站起来: “你为什么非要听这一首曲子?!”
应拂雪没听烦,他自己都要弹烦了!
这首曲子是他很早之前写的,虽然柳言师自己很满意,但同那些钢琴名曲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而且,在别人面前弹自己写的曲子,真的不是在挖自己黑历史吗?
他就说应拂雪这人有病!
应拂雪察觉到他的怨气,惋惜道: “最后一遍。我录音。”
“你最好是。”
柳言师重新坐回去,最后弹了一遍。一曲毕,应拂雪按掉录音键,道: “很好听。”
没有人会不喜欢真心实意的赞美。柳言师怒气消了一大半,哼哼道: “谢谢。还有别的事情吗?”
“回寝室吧。”应拂雪问, “会折纸吗?”
折纸……
柳言师忽然想起,应拂雪的微信头像似乎就是一朵折纸小红花。很旧,上面用稚气的小学生字体写了个“6”。
柳言师诚实答: “不会。或许小时候会,但现在不会。”
他真不会,没有说谎。应拂雪镜片闪了一下,道: “好吧。”
被应拂雪拉着出了琴房,柳言师忍不住想起那朵折纸小花。
这家伙为什么要问他会不会折纸?
费力思考时,殷豫咋咋呼呼地从背后扑了他一个踉跄: “你小子,背着我偷偷当卷王是吧?我都听到你弹琴声音了!”
殷豫吹了个口哨: “还带人来跟你一起……等等,你带的谁?”
殷豫视线往下,见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你,你们……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