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进入组织后,两人合作过一段时间,直到两人因为利益“翻脸”为止。
合作期间酒保曾让波本留意过占边的举动,实际上酒保并不是多虑,因为占边这种人是真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对于这种结果酒保并不奇怪,毕竟占边价值观本来不正,现在更是由父亲一手带出来,行事风格中必定会带上父亲的气息。
只是脱离掌控屡教不改,终究还是让酒保感到失望。
五年前一次行动,酒保因为情报不足,加上占边的自大致使几人陷入危险。
当时女生C重伤昏迷,而占边还有行动的能力,酒保自然会优先选择一手培养起来的女生C,占边就放任了自生自灭。
当然,要不是占边的能力得了组织重视、若不是看在父亲的份上,酒保早就杀了不可掌控的占边了。
自从那一次任务之后,占边就被调到了M国,并且没有召唤不得随意回rb。
隔了一个海洋,酒保也不想对曾经养过的小孩动手。
毕竟养条狗几年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黏人的小狗狗呢。
此后几人间怀揣着爱恨情仇,却又安生了几年。
中野良托着下巴想:若不是占边触犯了酒保的禁忌,怕是也不会被抛弃。
酒保这人看着冷漠至极,却有一条底线,若不是这样,波本也不会选择酒保做合作伙伴。
一次还好,次数多了,再有耐心的人那颗耐心都怕要磨灭了。
中野良揶揄的目光朝酒保挤眉弄眼:占边还说我是某某人的替身,是你用以弥补遗憾和内疚的对象……
酒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红棕色的眼眸里明晃晃地写着:你是不是替身难道你还不清楚?
但他还是叹了口气说:“你就是你自己,不会是任何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哪怕是双胞胎性格都会有所不同,更何况是人,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更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物。”
“……”
中野良不好意思地抬手挡住了嘴角,轻咳一声,苍白的肤色上浮现一丝红晕。
不知道为何,总感觉有一些感动呢。
忽然酒吧门被推开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两人收敛了笑容。
是占边。
中野良想,占边看着好闲啊,刚刚才去了金子小姐的奶茶店蹲了一个下午,现在又来了酒吧找人。
“山崎先生晚上好呀。”
占边跟酒保熟络地打招呼,跟一条乖巧懂事大狗狗似的,一见到酒保牙齿都笑得呲出来了。
酒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神色,对于占边的招呼是一种不甚在意的神色。
占边看从酒保那里得不到回应,便又转过头来跟中野良套近乎,“日出先生晚上好呀,你脸色看起来挺苍白的,可是最近身体不舒服?日出先生可不像我身强力壮,着了点凉气可就要生个病,回去可要要好好休息,别让关心你的朋友担忧了。”
我身体不舒服你难道不知道?中野良捧着杯子吐槽,神游天外。
占边脸上的笑容天真纯良,灿烂得就跟嘴里吃了糖果似的一般甜美,让中野良不禁想道,总有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占边这和善的模样真的一点都不像酒保先生描述的那样,人前乖巧人后乖戾的性格。
只可惜话一出口滤镜就破灭了,“改日要不要一起去海边跑步?日出先生身子虚,只靠食疗和药物可是不行的,得锻炼锻炼身体,日后才能健健康康的给山崎先生办事呀。三天两头地生一场大病可不好,毕竟职场上病弱美人这一类,可不怎么吸引人呐……”
酒保覷了占边一眼,“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难不成就是为了来这里堵着中野良明嘲暗讽一顿?
得了酒保一声问,占边立即抛弃中野良转身跟酒保撒娇。
“我来这里当然是来拜访山崎先生的啦~”至于其他人,不过都是工具罢了。
占边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对着酒吧就是一顿猛夸,说这装修风格真是太漂亮了,直接把酒吧夸得天上人间唯此一物,哪怕是天上神明住的楼阁都比不上酒吧。
占边可怜兮兮地看着酒保:“我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吗?”
酒保没有回答,淡淡地往旁边瞥了一眼,中野良立马起身找个理由离开了。
占边看着中野良离去的背影,幽怨地看着酒保说:“这就是你喜欢的类型呀,看着弱不禁风的,你性格强势,倒是跟你般配。”
中野良离开后,酒吧里只剩下了他们俩人,气氛瞬间凝滞,若有若无地充斥着杀意。
酒保睨了他一眼,平淡地警告,“占边,你最好回你的M国去,别整日在我眼前晃悠。”
“怎么,怕我伤害你的心头好啊。”
占边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从前是女生C,现在是中野良,我到底哪一点做得不好,让你如此厌恶。”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的行事风格。”
酒保淡淡地瞥了占边一眼,“我不喜欢一个无法掌控在手里的工具。既然你不愿改变,成不了掌握在手中的利刃,那就不必留着了。”
占边便幽怨地看着酒保说:“我好歹……也曾经是你的弟弟,你可真是心狠呐……”
说抛弃就抛弃,头也不回。
酒保轻轻呵笑,红棕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变化:“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为何还要缠绵不休。”
这一行的人,最是禁忌藕断丝连。
若不是从前的情分,酒保在决定放弃那一刻,占边便已经成了他手上的工具了。
“占边,我能容忍你回来,但……你若是动了我的利益,就莫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
柚子低头看了眼地址,抬头时看见了川口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活像是一个失意的乞丐,只能躲在角落里等待死亡降临。
想着这段时间打听来的细碎的闲言,柚子眸光变得幽暗,随即便扬起笑脸迎上前,“川口先生,晚上好啊。”
川口迟缓地转过头去看了看柚子,精神恍惚得就像是遭受了重大刺激后脑细胞全然死亡的傻子一般。
好半晌后,川口才说:“啊……是柚子啊……”
柚子看了看身后那片旧城区,假装有些好奇:“川口先生怎么在这里?这里离您家里可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呢。”
川口迟钝地思考了一下,这才慢吞吞地说:“来看望……”一个老朋友。
话刚出口便卡住了。
老朋友啊……
一个杀了朋友的畜牲,今井怕是也不要看见自己吧……
“来看望朋友吗?”
柚子看了眼门牌号:今井宅。
眉眼弯弯的,语气忽然放得很轻:“川口先生是来看今井先生,是吗?”
川口胡乱地点头,想问柚子怎么会来这里,然而刚抬头便撞入了柚子那双清澈幽深的眼眸中,脑海中霎时间便回忆起那年火场中今井明川那双清澈见底的暖棕色眼眸。
瘦弱的男子捂着胸口倒在血泊当中,死死地护住早已咽气的妻子,努力地挣扎着往门外爬去,眼睁睁地看着火焰蔓延。
那双灵动耀眼的瞳子逐渐变成黯淡无光,直到彻底失去了生机,至死他都未能带着妻子逃离火海。
“明川……”
火光仿佛在眼眸里燃烧起来,然而定神一看,只是远处橘黄色的灯光落入川口的眼睛里罢了。
柚子弯腰有些担忧地看向川口:“川口先生?你还好吗?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川口勉强回神,轻轻摇头,撑着墙壁想要站起来,柚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扶住川口。
“川口先生看着很糟糕的样子,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川口颓丧地无力摆了摆手,整个人看着就像是瞬间成了百岁老人,步履蹒跚,每一步都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平衡倒地不起。
柚子浅笑着收回了手,看着川口准备越过自己离开的面容,再抬头看了看已经出现裂缝,却被清理的整洁干净的墙壁,与旁边布满苔藓和杂草的房子截然相反。
“呐,我可以问川口先生一个问题吗?”
柚子收回视线,笑吟吟地注视着川口混浊的眼睛,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公司里有一个传言,只是一直未曾有人出面澄清……听闻今井明川前辈是川口先生杀的,”
柚子微微一笑,“这是真的吗?”
川口顿了顿,缓缓睁大了眼睛。
*
中野良接到妹妹的电话时,还以为妹妹出了什么事,结果对面一开口,中野良吓得把嘴里偷渡回来的奶茶直接喷了。
[哥……我好像,杀人了……]
妹妹略带着一丝惊恐的语气传过来,中野良:“噗咳咳咳!你咳咳咳!”
好半晌才缓过气来,“你说什么?!”
柚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哥,我好像,杀人了……”
当柚子提出“今井明川是否是川口所杀”这个问题,就像是触发什么开关似的,川口的头猛地抬起,露出那双布满血丝的眸色,给柚子吓了一跳。
“我没有明川……我没有杀明川!”
“不,是我……是我杀了今井……就是我杀了今井……”
川口念叨着,疯疯癫癫的模样给柚子吓得连连退后,抄起背包挡在身前。
“我不应该为了自己的私心,对你们动手的……我对不起你,明川……我更加对不起小良……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他……”
川口浑浑噩噩的,一脸不可置信和悔恨不及的样子:“老师说只要我杀了你们,就让我娶爱子……我不想的……我不想杀了你们的……”
然而下一秒又转变成了憎恨和扭曲的神色,“不!没人能阻止我!要怪,那也只能怪你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我没有做错什么……我没有做错!”
柚子给吓了一跳,想要转身就逃,但是想到自己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去打听的真相,又按耐住逃跑的冲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害今井明川?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川口双眼迷离,跌坐在地上。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柚子耐心重复:“你为什么要杀害今井明川前辈?大家都说你们关系很好,明川前辈写的论文还有能的署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起哥哥,柚子的火气也上来了,若是哥哥知道了这个真相,该有多伤心啊!
父亲从前的好朋友,却是杀害了父母的凶手!而自己在进入乌丸集团后还把川口当成慈爱的长辈,曾在大会过后对川口宣誓:只要川口有需要,自己必定全力以赴。
中野良在乌丸集团留下太多太多的痕迹了,哪怕他离开之后,众人都会对他或是妒忌,或是称赞,或是诋毁,柚子只要有心,就能打听到从前的点点滴滴。
当她把全部的线索串联到一起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在想,哥哥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了川口就是杀害父母仇人的真相,又无法找到证据将仇人绳之以法,最终被川口排挤出了乌丸集团?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柚子就忍不住生气,生气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哥哥受了太大太多的委屈,也恨自己曾经的冷漠,没有在哥哥最需要的时候陪伴在他的身边。
川口恍惚着念叨:“明川……明川……他知道了组织的秘密,又拒绝了组织的招揽……明川……组织不可能会放他走的……他是活该的……对!他是活该的……”
“不……不是这样的……是我,是我杀了他们……还把小良也送进了魔窟……是我,都是我,一切都是我!是我对不起他们……”
柚子疑惑地挑眉:“组织?什么组织?你对哥哥做了什么!”
“小良……我对不起小良……是我害了他,把他送进了那个地狱……”
柚子忍不住提高了一点声音问道:“你把哥哥送到哪里去了?什么地狱?你对哥哥做了什么!”
“是我对不起他……小良……小良……”
川口恍惚着抬头,看着柚子跟中野良的影子重合,连滚带爬地翻身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柚子走来,面孔悲恸中带着无尽的愧疚,眼泪鼻涕横流,路灯闪烁着,惨白的光线落在身上,活像是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柚子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去。
川口看着年老色衰动作缓慢,实际上川口不愧是从前练过的,那动作刷的一下就冲到了柚子面前,直接抬手抓住了柚子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喊着“我对不起你们啊!明川!”
柚子吓坏了,下意识就抬手挣扎。
咚的一下,包包直接砸到了川口脸上,力气之大,直接把川口砸得重心不稳,往后踉跄几步。
川口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直接倒地不起了。
柚子目瞪口呆:……
卧槽!碰瓷?
老人都这般脆弱的吗!
伸出颤抖的手贴了一下川口的鼻腔,结果没有半点湿润的气息,吓得柚子直接跌坐在地上。
我……
我好像……
杀人了……
!
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在中野良的安抚下这才慢慢缓过神来,一边咽着口水朝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川口望去,结果定睛一看,注意到对方胸脯正微微起伏着。
柚子一蹦三丈。
这个时候路灯短路闪了闪,事实上,这片旧城区的路灯经常闪烁,只是刚才柚子一直沉浸于思绪当中,未曾注意到。
只是这个时候就真的太应景了,吓得柚子还以为川口化成鬼来找她报仇了,哭喊着道:“……诈、诈尸了!哥!哥!他诈尸了!”
中野良捂住耳朵,连忙喊道:“柚子……你冷静,你冷静点!”
柚子惊慌未定,路灯也重新恢复原状,见川口一直躺在地上,周围除了蟋蟀的叫声也没了其他声音,拍了拍心口,勉强安定下来。
“我、我很确定,刚、刚才川口先生真的没了鼻息的!”
柚子咽了咽了口水,颤栗着上前又试了试川口的鼻息,这会儿感受到了温热的气流,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直接瘫在了地上,“但、但是,现在、现在他又活了!”
中野良连忙点头安抚:“嗯,我知道,许是刚才川口进了假死状态,这才没了鼻息,现在恢复正常便活了过来。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
柚子卡了一下,看着旁边的门牌,这才犹豫着把地址说出口。
中野良怔了怔,一秒后才干涩地开口:“我马上过来,你在原地等我。”
顿了顿,中野良软下了声音道:“别怕,有哥在。”
柚子眼里忽然变得温热,有液体从眼眶中滑落。
“嗯……哥。”
赶去旧城区的路上,中野良摸着手机屏幕,最终还是摁亮了。
“安室桑……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可能今天还要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