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发现让卫嘲风顿时来了精神。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引擎，然后将身体紧紧贴在驾驶座的靠背上，在呼气的瞬间，再次将操纵杆推到底部。

内脏在一瞬间被挤碎的感觉。

肋骨仿佛也被连带着压断。

带着腥味的液体顺着喉咙翻涌上来，好不容易才没喷到头盔的玻璃罩上。

大口地吐了出来，血水顺着下巴往脖子的方向淌去，淌过那一寸寸被亲吻和啃咬过的皮肤时，还能感到钻心的痒。

但和那种撩人的感触完全不是一回事。

顾不得在意那种黏腻而恶心的感觉了。

用尽全力才能保持视线聚集在前方，直觉和潜意识在计算最后的极限距离。

大脑中仿佛有一个倒计时，一秒钟变得无限漫长。

万籁俱寂。

在极限到来的时刻，用心脏都要炸裂的气力掰动方向，并在得到加速度的瞬间，再次改变方向。

在浩瀚的深空中如微尘般渺小的僚机将自己甩离了虫洞的轨道。

紧追而来的虫子们对此始料未及，一头钻进了属于它们的那个洞穴。

“掰掰……”

Alpha一边含着血，一边虚弱地说道，嘴角噙着得意和满足的笑。

这就是所谓的逃出生天吧。

他好不容易才伸出一根手指，在仪表盘上敲击了几下，自动定位和自动导航系统被打开了。

侧卫六在空中慢慢地、小心地调转了方向，然后像跌落的尘埃一样，飘向自己的故土。

……

“长官……”

“嗯。”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可以。”

“……”

“问吧。”

“那我问啦？”

“别拖拖拉拉的。”

“在听说我有可能回不来的时候，”

“我没有什么想法。”

尽管知道很难从beta女性口中听到什么浓情蜜意的言语，这种冰冷的回绝态度还是让人感到沮丧。

但转机来得太快，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骗你的。”

“什么？”

“说没有什么想法是骗你的。不过，可能不是你期待的那种想法吧。”

“长官觉得我在期待什么？”

“……”

“下个双休，我可以约你出来玩吗？”

“身体已经没事了？”

“医生说可以的。”

“去哪里，什么时间？”

“你同意啦？”

“太啰嗦的话，我就要反悔了。”

“启程星四号那家新的商业中心正式营业了，我想去逛逛，长官觉得没问题的话，周六上午我去LOGIS接你。”

“我觉得没问题。”

火蚁计划的所有行动队员都顺利返航。

除了一号机和侧卫六，其余机体均跟随机动型波恩回到STELAR的基地，带回了本次行动的重要成果，即那只被捕获的落单个体。

大部队返航时，认为一号机和侧卫六尚有幸存可能，指挥部即刻派遣搜救队，出发寻找那组搭档的下落。

搜救队先发现了正在向STELAR缓慢靠近的侧卫六，并成功将其回收，随后，前往另一个方向侦测的队伍发现了受到重伤的一号机。

两名驾驶员负有不同程度的伤情。

其中，一号机驾驶员在战斗时一度被伤到头部，肢体也留有灼伤和刺伤的痕迹，不过没有生命危险，经救治，恢复状况良好。

侧卫六的驾驶员则因为过载导致内脏出血和肋骨骨折。经救治，恢复状况良好。

两人住院期间，隶属军部的研究机构已证明特定频次的高频电磁波确实能够起到破坏9号群落不同个体间神经网络联结的作用，不仅如此，该频率的高频波还能对9号群落个体的节肢关节造成有效伤害。

生物研究所也发表了高频波对星痕病毒的杀灭效果及星痕病毒感染者的治疗方案。

9号群落自十年前第一次被发现，至今对人类家园造成的直接或间接侵害行为累计共有三次。

第一次导致了军队超过20%的人员损失。

第二次彻底毁灭了启程星一号。

第三次则通过A级群落48号，差点打响单方面的代理人战争。

对人类来说，那是一个极为棘手的存在。

9号群体的个体普遍拥有强大的力量，其中部分个体还具有在目前已发现的宇宙生物中处于高水平的智能，尽管其科技水平尚与人类存在巨大差距，但若其女王产生了毁灭人类的念头，依靠数量和力量优势，未必不能达成目的。

故而这两项研究均具有重大军事及社会意义。

其发起人，即侧卫六的驾驶员卫嘲风在住院期间就获得了指挥部的公开表彰和晋升承诺。

这也是他无论如何都想约beta女性见面的原因之一。

就算知道对方不吃这套，但他哪里能忍住不在喜欢的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进步呢？

这大概也是alpha性格中普遍的一个恶劣之处吧。

虽然已经从主治医生那里得到了许可，但也被强加了绝对不能进行剧烈运动的提醒——受损的内脏还没有彻底痊愈，仍在接受纳米机器人的修复，在这种节骨眼上做出违背医嘱的举动，就未免太对不起那些勤勤恳恳的小机器人了。

周六在星球自转的过程中如期而至。

卫嘲风在一番精心打扮之后，打车前往LOGIS。

尽管心里清楚对方不是那种会提前到达约定场所的人，但为了避免哪怕一丝一毫让对方等待的可能性，他足足提早了半个钟头就候在LOGIS的警卫室外。

大约五分钟后，beta女性出现在视野中，这令他感到受宠若惊，也庆幸自己来得足够早。

“明明还有二十五分钟呢。”他像是第一次约会的男高中生一样——事实上这确实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进行可以称之为约会的活动——羞涩地说道。

“所以你打算在这儿等半个小时吗？”beta女性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我怕你会提早出来。”

“如你所见，我确实提早出来了。”

“为什么？”

“警卫给我的办公室打了电话。”beta女性扬起了左边的眉毛，“你是故意站在这种显眼的地方的吗？”

Alpha的表情变得窘迫起来：“不、不是的。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是我约你出来的，哪怕让你白等上一分钟也不应该，但如果只提早一分钟的话，万一你提前两分钟出来了呢……这样想下去，就变成索性提早半个钟头。”

“走吧。”beta女性淡淡地说道。

Alpha闭了嘴，乖巧地跟了上去。

Beta女性穿着浅色的背心，外面搭着黑色的短款夹克，下身是一条宽松的牛仔长裤，一双灰色球鞋。

服装设计师们看到这样的穿搭大概会痛心不已吧？

但卫嘲风莫名觉得有些感动。

因为面孔很漂亮，而且身材也很优越，即使是这种绝对算不上和谐的搭配，放在这个人身上，也显得很好看。

“你今天很好看。”于是他忍不住说。

“你今天用了香水？”beta女性说。

“啊……嗯……”

明明是精心挑选，并特意控制过浓度的香水——想要达到那种似有若无的效果——被戳破的时候没有觉得特别高兴，反倒十分害羞。

“我喜欢这个味道。”

直到听到这句话，窘迫才陡然变成了快乐。

“是、是吗？要不要推荐给你？”

“那倒不用。对了，有一件事我挺好奇的。”

“什么事？”

“你的信息素闻起来是什么感觉？”

“唔？！”

不确定脸是不是红了，但心脏无疑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过载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退，即使是这种程度的提速都让人感到一丝痛苦。

是因为beta不会有这种意识吗？

就像alpha接受的生理教育不会提到beta一样，beta恐怕也不会学习有关alpha和omega的性别知识吧——除了最最基础的那些。

她知道这是一件很私密的、只有非常亲近的人才可以互相询问的事吗？

应该……不知道？

对beta来说，所谓的信息素不过是一种自己感受不到的气味。

如果连气味都能作为隐私的话，世界上还能有什么秘密存在呢——她恐怕是这么想的。

“虽然我感觉不到，但是对alpha和omega来说，信息素是有特定气味的吧？因为要考虑到和信息素的调和，在挑选香水的时候必须非常小心，如果用了相性很差的香水，就会产生奇怪的效果，不是吗？”

Beta女性说着一些对alpha来说理所应当的事情，但那种带有浅浅的好奇的口吻让他感到兴奋。

“难道说这款香水，和你信息素的气味很相近？”

“不……”

“哦。”

“那个……”

“多多少少会感到有点遗憾。”

“如果商场里有香氛店或是香水店的话，我可以找找有没有相似的。”

“有那么容易找到吗？每个人的信息素应该都是特别的吧？”

“说不定会有差不多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