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山书海里找到想要的资料是个古差事,迫不得已之下,连禾和肃眠只得在安家暂住了下来。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找资料,找得连禾觉得脑子偶尔会反应不过来。
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好像变成了一个个游动的小蝌蚪,他得盯着好半天才能反应过来那些文字的具体意思。
再这样看下去,他早晚会变成文盲。
安琴如是准家主,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也开始学着处理家里的各种事务。闲暇之余,她会跟过来一起帮忙找资料,连禾劝她多休息,她也不在意。
三人里面唯一的闲人就是肃眠。
不是他不想找,是连禾不要他。
来到安家的第一天,他就被连禾连哄带骗地赶出了耳房。他借口说想吃冰糖雪梨,让肃眠去做。肃眠去做了冰糖雪梨回来,连禾三两口吃完后又说想吃佛跳墙。
这样的事发生了两三次,肃眠就明白连禾是想支走他。
“为什么不让我帮忙啊?这么多书你和安琴如得找到什么时候去?”肃眠表示抗议。
“人家血猎的家传资料,让你一个血族看合适吗?”连禾冷漠拒绝。
安琴如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试图打圆场:“连哥,其实这些东西也不重要,再说,肃眠他……”
“你看,安琴如都说可以!”肃眠倔强道。
连禾懒得跟他掰扯,直接命令道:“去给我煲汤。”
“我不去。”几次三番被连禾拒绝,肃眠也恼了,开始拧巴起来。
“去不去?”连禾眯眼。
一看到连禾这个模样,肃眠心里就有些发怯,但为了争取到自己的权利,他还是选择跟连禾对着干:“……不。”
连禾没了耐心,一把扯过肃眠,狠狠咬了他一口。
·
天气暖和起来了,立夏的这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淅淅沥沥的。
肃眠百无聊赖地坐在游廊上,看着雨水聚集到屋檐上,银珠子似的连成一串垂直坠下。
连禾留下的牙印还印在他的脖子上,几天过去淡了不少,但乍一看还是能瞅见一个明晃晃的痕迹。
肃眠望着灰蒙蒙的天,觉得自己的心情就跟这灰败的天空一样,现在已经心如死灰,激不起一点涟漪。
连禾最近总是瞒着他很多事,跟肃升的谈话也瞒着他,找资料也瞒着他。虽然安琴如私底下安慰过他,但他还是觉得这是感情淡了的表现。
俗话说得好,夫妻之间也有七年之痒,可他跟连禾在一起甚至还不到一年,就已经心生间隙了?
肃眠面无表情地遮住了半边脸。
哇,那他可太悲惨了,竟然连一年都撑不到,就要面临被踹了的危机。
找资料找了一上午,连禾又陷入了大脑宕机不识字的模式,他无奈地放下资料,揉了揉眉心,推门而出,打算稍微休息一下。
蒙蒙的雨幕中,他看到肃眠孤零零地坐在游廊里。
想到这些天以来对肃眠的冷淡,连禾也有些于心不忍。他顶着蒙蒙的小雨快步跑了过去,雨水在院子里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洼,一路过去踩水声不绝于耳,但肃眠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连禾来到肃眠身后,想了想,又坐在他身边,用肩膀顶了顶他:“肃眠?”
肃眠没有反应。
“肃眠。”连禾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见肃眠不理他,他直接捧住肃眠的脸,强迫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这次的肃眠格外难搞,他强迫肃眠转过头,肃眠就闭上了眼,反正就是不看他。
“生气了?”连禾亲了亲他的鼻尖。
肃眠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闹脾气的肃眠也很可爱,连禾忍不住揉乱了他的头发,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干什么?”肃眠睁开眼,单手捂住了连禾的嘴,拒绝他的亲吻。
哟呵,小血族学精了,竟然懂得中断他的亲密攻势了。
连禾眯眼一笑,轻轻舔了舔肃眠的掌心。
肃眠像被电流击中似的“嗖”地收回了手,眼神飘忽不定起来。虽然心底还在郁闷,但他耳垂上那抹显眼的粉红色已经暴露了他砰砰乱跳的小心脏。
“生气了?以后都不打算跟我接吻了?”连禾挑着他的下巴,像极了调戏良家少男的流氓。
一提起这个肃眠就觉得委屈,明明是连禾先不要他,现在还倒打一耙,好像是他闹脾气不对一样。
“你是不是已经不想和我好了?所以才一直推开我,不让我靠近。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别人了?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厌烦我了?”肃眠强装镇定,但一开口,颤抖的嗓音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连禾倒没想过肃眠竟然会纠结成这样,他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更难得的换位思考了一下,发现这么做的确很让人不安。
尤其是在上过床后这么做,估计会让肃眠觉得他是个吃了就跑的海王。
“当然不是,”连禾否认,“你最近不是一直跟我在一起吗?你看到我对哪个男人另眼相看了吗?”
“……没有男人,还有女人。”
连禾:“……”
跟吃醋的男人交流起来可真费劲。
他索性不再多说,直接揪住肃眠的衣领,咬住了他的嘴唇。
肃眠一开始还不情不愿,但他总归还是对连禾没有抵抗力的,推拒了几下就放弃挣扎,认命地抱住连禾,开始认真回吻。
连禾被肃眠压到了长椅上,石板冰冷的触感激得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肃眠还以为是自己咬疼了他,放缓了攻势,轻轻柔柔地在他的后脑勺揉着,无声地安抚着他。
一吻结束,肃眠明显感觉心情明媚了些。但他不想被连禾看出来,于是假装自己还在生气,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但他的种种反应式瞒不过连禾的,尽管被肃眠亲得眼神迷蒙,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肃眠心情好转。
滴滴答答的雨声连成一串,隔着一层雨幕,谁都看不到他们两人在这里做什么。空气中有土壤的味道,也有被冲淡的肃眠身上的香味。
这样好的氛围中,连禾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几声。
肃眠欲言又止。
他总是拿连禾没办法,就好比现在,哪怕心里还是闷闷不乐,但发现连禾饿了,他第一反应还是想去给他捣鼓点吃的。
最终,肃眠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拨弄了一下连禾耳垂上的耳钉,柔声问:“想吃点什么?”
“你。”连禾眯眼。
肃眠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去做点东西吧,做完给你拿过来。”肃眠将连禾抱起来,头抵着他的额头,语气有点失落,“耳房……还是不能让我进去吗?”
他这个样子着实让连禾有点心疼,但一切未查明之前,他只能将所有潜在的危险都排除在外。
他摇摇头:“以后一定会告诉你的。”
肃眠想要的不过是连禾的一记定心丸,听他这么说,一直飘忽不定的心终于稳了下来。他笑着蹭了蹭连禾的鼻尖:“好吧,勉为其难相信你。”
·
安抚完恋人之后,连禾折返耳房继续查资料。
回到耳房时,安琴如已经忙完了工作来帮忙了,见他进来,安琴如淡笑道:“连哥,跟肃眠继续待会儿吧,这里有我呢。”
没想到刚才的一幕被安琴如看了去,连禾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有种带坏小孩的感觉。他摆了摆手,道:“没事,他去做饭了,这里东西这么多,不赶快找的话,我的假期就要结束了。”
“其实,连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打发几个佣人过来一起帮忙。”安琴如提议道,“几个人的效率总比我们两个人要高一点。大战的事也不是什么必须藏着掖着不能外传的情报。”
连禾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行,人多口杂,我怕帮忙的人多了会传到肃眠耳朵里去。”
提起这个,安琴如更加不解了:“说起来,连哥,你为什么不让肃眠帮忙呢?这其中……是有什么隐情吗?”
安琴如是个可靠的姑娘,连禾只是略微犹豫一下,就把降神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安琴如。
“什么?肃眠是……”安琴如瞪大了眼睛。
连禾点头。
确定听到的信息为真后,安琴如下意识环顾四周,确定这附近没有监控后才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问连禾:“连哥,要是我们没找到……”
要是他们没找到能阻止降神的方法,肃眠会怎么样?
连禾不愿意细想。
安琴如也知道连禾现在心乱如麻,没有再多说话,只是加快了翻阅资料的速度。她正埋头苦找,却冷不丁看到一团黑色的影子从她面前蹿过去,还发出了“吱吱”的尖叫声。
耳房多年没有人进来,老鼠已经在这里建了窝。估计是见连禾没日没夜地待在这里碍事,藏在洞穴中的老鼠终于忍无可忍跑了出来。
“啊!”安琴如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撞到一个堆满资料的书架上,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书架受到外力撞击,径直倒了下去。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几个书架接连倒下。连禾眼疾手快地把安琴如从书架中间扯出来,护到一旁。
一阵天翻地覆,耳房里烟尘滚滚,呛得人只咳嗽。
“抱歉,连哥,咳咳咳,我……”安琴如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没事。”连禾挥了挥手,扇去飘到眼前的尘埃。
资料应该没有损毁,就是耳房被他们搞成了这个样子,估计又得收拾好久了。
连禾悲催地想。
“咦?”心情惨淡之际,安琴如突然发出了声音,“连哥你看,这好像就是那场大战相关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