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禾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这些天来他过得浑浑噩噩,感觉自己快要饿死了才随便糊弄两口,自虐般地把自己饿到胃痉挛。看到肃眠亮出脖子时,他承认,他有那么一瞬间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说什么疯话,我才不饿。”连禾闭眼,想转身,却被肃眠按住了肩膀。
“你瞒不过我,”肃眠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你的眼睛红了。”
这该死的血族天性。
连禾默默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肃眠。
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把自己的绒毛清理干净,心甘情愿地躺到狼面前的兔子。哪怕知道饿红了眼的狼会一口把他吞下去,他也不闪不躲。
可看着这只干净香甜的兔子,连禾却怎么都下不去嘴。
他又闭上了眼睛。
连禾的眼睫下有一层淡淡的黛色,一段时间不见,他的锁骨都凸出了许多。被子盖在身上后,他整个人只有薄薄的一层。平日里见他总是飞扬跋扈,这样颓废落寞的连禾,肃眠还是第一次见。
他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要是连禾一直这么不吃不喝,会不会死掉?
“连禾。”肃眠推了推连禾的身体,手掌触及到的地方有点凉。
“你不睁眼的话,我就喂你了。”肃眠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他看到连禾一副拒绝交流的态度就心慌,血奴只有十年寿命这件事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不行,连禾得好起来,只有好起来,他们才能在这仅剩的一年时间里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这个念头点燃了肃眠心中的引信,引信噼里啪啦地在极短的时间内燃烧到了尽头,然后,“轰”地一声炸掉了他的所有理智。
肃眠咬破了嘴唇,俯下身吻上了连禾。
他凑上来的瞬间,连禾就睁开了眼。他下意识地抬手格挡,手臂却卡在了两人的胸膛中间。肃眠抓住连禾的手臂按在了身侧,破罐子破摔地继续深入下去。
清甜的味道弥漫在唇齿间,连禾想拒绝,可饥饿了很久的身体却已经开始条件反射地向肃眠索取。
肃眠的血一如既往美味,只需一点点就能缓解身体的极端症状。肃眠松开他时,胃痉挛的症状已经好了很多。
做完疯狂的事,肃眠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他慌忙松开连禾,往后一退,脸瞬间爆红:“对不起,我、我……”
连禾摸了摸嘴唇,湿润润的。
肃眠都做出了这样的事,他要是再不懂他的心意那就真的是蠢到家了。
连禾望着肃眠泛红的眼睛,有点恍惚。
之前肃眠种种奇怪行径就已经让他有所察觉了,但他宁愿认为是自己想错了,也不太理解血族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人类。
他长这么大,收到的爱慕从来都是羞怯被动的,从来没人敢像肃眠这样,平时乖巧温顺,结果一上头就强吻他。
他为所欲为惯了,本应厌烦这种我行我素的行为。
但神奇的是,他并不觉得讨厌。
连禾伸出手臂,主动拉住了后退的肃眠,一个用力将他重新拉回自己身上,手掌松松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肃眠咽了一口唾沫。
糟了,他干了了不得的事,连禾可能想掐死他。
他紧张地眨了好几下眼睛,等待着连禾的审判。
“要再来一次吗?”连禾开口,问他。
“对不起!我知道错……嗯?”肃眠满脑子都是翻来覆去的道歉用语,连禾话音未落他就一股脑把预想的话全都甩了出来。直到大脑识别了连禾的话后,满脑子的“对不起很抱歉我错了”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他呆呆地望着连禾,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连禾的指腹擦过了他的眼角,轻轻地笑了一下:“还好意思说我,你的眼睛也红了。”
他的眸子乌黑透亮,肃眠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发红的双眼。
如同充满了欲望的野兽一样,在本就不够明亮的地方,他看起来更像一只潜伏在密林深处、没有理智的野兽了。
尽管嘴上在说着道歉的话,但他的行为却跟言语一点不相符。
他依旧紧紧扣着连禾的手腕,牢牢地抓住自己的猎物。
“……可以吗?”肃眠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有点震惊于自己竟然也能发出这种充满压迫感的声音。
连禾伸手关了灯。
这一行为就是默许,肃眠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响,完全丧失了理智。
连禾有点喘不过气来,却依旧放纵了肃眠的动作。
形势颠倒了,兔子反扑了他这只狼,还凶狠得要命。
与人的亲密接触似乎能驱散心底所有的迷雾和不安,他大概也是无路可走了,才会放纵地任由自己沉沦下去。
肃眠上楼后好久没有动静,韩立雨有点担心。留宿别墅的几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年夜饭,韩立雨包了几个歪七扭八的饺子,心里乱得要命。踌躇了许久后,他还是决定上来看看。
连禾的门紧闭着,不过按照他之前的经验,门都是没有锁的。
韩立雨伸手拧了几下门把手,惊讶地发现门竟然被反锁了。
“连哥?连哥?肃眠?”他扯着嗓子叫了几声,里面也没有动静。
真是奇了怪了,连禾竟然锁了门。
“韩立雨。”宋年也跟着他上来,“别管他们了,下去帮忙吧,正缺人手呢。”
“好吧。”韩立雨蔫蔫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接着回去帮忙了。
狂风暴雨之后,连禾总算获得了点喘息的功夫。
肃眠紧紧搂着他,像抱抱枕似的。连禾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一把丢开了肃眠的胳膊:“重死了,起开。”
他说话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倨傲狂妄。肃眠一点也不恼,支起身子看着他:“还好吗?”
“好得不得了。”连禾觉得自己的嘴巴肿了,有些细微的刺痛。
这种时候,无论连禾是什么态度,肃眠都觉得幸福得要命:“下去吃点饭吧,我看大家都在做年夜饭呢,现在肯定都在等你。”
“行吧,看在你的份上。”连禾打了个哈欠道。
说来神奇,和肃眠一顿鬼混后,他心中的阴霾的的确确散去了。这效率之高,令他有些咋舌。只不过做了这种事后,引发的连锁反应也是不可忽视的。
现在只要他看向肃眠,视线就会不受控制地往他的嘴唇上瞟去。连禾索性闭上眼,不再看他:“说起来,你锁门了吗?”
肃眠的手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的表情。
半天没能得到回应,连禾就知道准没好事,一想到他们刚才的动静有可能被人听了去,他就觉得头大。
接下来他该怎么跟新人们解释他作为98区的首领,却跟一只血族鬼混在了一起呢?夏米尔要是知道他刚上任没多久就搞出这样的事情,估计会给他托梦疯狂跳脚。
“我去看看!”趁着连禾还没发火,肃眠赶忙跑了出去。片刻后又带着一脸困惑的表情回来了。
“奇了怪了,我记得门没锁,刚刚去看的时候,门是从里面锁上的。”肃眠挠挠头发,显然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会是在诓我吧?”
“怎么会!”肃眠俯身亲了一下连禾的侧脸,“门真是锁的,没人听见,放心吧。”
算了,听见也无所谓。
连禾懒洋洋地想。
血猎们大概也没想到肃眠真的能把连禾从房间里挖出来,一个个脸上的兴奋表情藏都藏不住。刚入行的新人总是对连禾抱有谜一样的崇拜情,或许是当学徒时听到了太多他的英雄事迹。
什么赤手空拳单杀血奴啊、一打二打赢血族之类的。
韩立雨一开始也很兴奋,直到他看到了连禾的嘴唇上有几道若隐若现的咬痕。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再看肃眠,果不其然在他的嘴巴上也看到了同样的痕迹。
糟了!他的连哥被猪拱了!
这顿年夜饭吃得韩立雨食不知味,他在心底捶胸顿足,无比后悔到底为什么要把肃眠叫过来。
连禾吃了点东西,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歌舞节目,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想。
肃眠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过来,担心地揉揉他的眉宇:“还难过吗?”
“我有那么脆弱吗?”连禾小声反驳肃眠,对于他把自己当小白花对待十分不满。他大爷似的岔开了腿,把一条腿搭在肃眠腿面上,扬扬下巴,“给爷捶腿。”
“好。”肃眠现在对他百依百顺,估计他现在说要吃天上的星星他都得想想办法。
肃眠的手劲刚好,连禾惬意地眯起了眼。
他不由得想,要是谁娶了肃眠这样的老婆,那真是天大的福分。不仅做饭好吃,伺候人也舒坦。除了亲亲时有点过火,其他几乎无可挑剔。长得也跟天仙似的,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属于是全能型老婆了。
这么想着,连禾成功把自己逗乐了。
一条腿按摩完了,肃眠又换了条腿按。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连禾接起来简单说了几句,脸上的笑容就褪去了。
“怎么了?”肃眠问。
连禾深吸一口气:“总部传来消息,说找到伊湳花的新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