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其行动不便,夏米尔又连开几枪。“肃眠”反应迅速,连滚几圈躲避枪弹,地上留下一串黑洞洞的弹孔。他捂住流血的腿,一瘸一拐地潜入一条小道。
夏米尔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拦住一旁想要追上去的血猎:“先别追,我知道他去哪儿了。那里不方便太多人进去,你们先去帮韩立雨照顾受害者,我和小禾两个过去。”
血猎应声而散。夏米尔回头,一脸困惑地用肩膀顶了顶连禾:“你刚刚说什么?”
连禾有些回不过神来:“刚刚那个血族……”
“你刚刚叫那个血族什么?肃眠?”夏米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摸了摸连禾的脑门“这也没发烧啊?小禾,你醉得不轻!你家小血包长得那么好看,你是怎么把这种玩意儿认成他的?”
不是肃眠?连禾愣了愣。可他刚刚分明看得很清楚,那只血族的确长着一张肃眠的脸,从看清面容到血族逃跑,整整十几秒的时间,连禾看到的都是肃眠的脸,所以也不可能是眼花。
“那他长什么样子?”连禾问。
“一言难尽。”夏米尔领着他往前走,“找到了你就知道了,先跟我走吧。”
夏米尔带着连禾进了那条小道。
里面的路本就狭窄,道路两边更是堆满了一些破烂,要很小心才不会擦到那些东西。地上的血迹一直延伸到里面,与往常的血液味道不同,这些血迹似乎带了些许清香。
连禾狠狠皱起眉头。夏米尔说得没错,吸过血之后,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向血族的方向转化了。他的嗅觉灵敏了不少,能轻易依靠气味分辨这些血液的主人去往哪个方向。
令他疑惑的是,这些血液闻起来分明跟肃眠的血十分相似,可夏米尔却说那不是肃眠,难不成是醉酒影响了他的知觉吗?
夏米尔停在了一扇铁门前,血迹从门板下方延伸进入,消失在了门背后。
“小禾,进去之后不要到处乱跑,一定跟紧我。”夏米尔嘱咐一句。
连禾摇摇头,把脑中多余的念头扔掉:“里面是什么地方?”
“红月俱乐部。”夏米尔说着,推开了门。
里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没走几步就是一条向下的楼梯。夏米尔搂住连禾的肩膀,带着他往下走:“走了。”
他不似平时那样大大咧咧,笑意也收敛了不少,难得正经起来。连禾注意到他将手上的戒指转了一圈。
那是一个暗器,平日里就是普通的戒指,但转过一圈之后再握拳,戒指上就会伸出一根长长的银针。这东西通常是用来偷袭血族的,虽说是血猎的基础装备,但现在是和平年代,H国的血猎几乎不会使用这种东西。
抵达最下层,连禾总算明白了夏米尔行为反常的原因。
下层的空间宽敞华丽,精装的陈设布局规整,吧台、卡座、舞池一应俱全,乍一看就是个普通的酒吧。头顶的灯光昏暗,是一种令人难受的暗红色。里面客人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悠扬缓慢的音乐声回荡在整个空间内,临近的客人一抬头,连禾看到了他血红的眼睛。
仿佛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般,剩下的客人接二连三地朝这边望过来,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在光线不足的地方如同夜里突然出现的野兽般,紧紧地盯着两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连禾明白了。
这里是专属于血族的俱乐部。
他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掏出戒指戴上,默默转了一圈,以备不时之需。
“哟,稀客。”一道低沉优雅的声音传来,一只血族从角落中的卡座起身,从容地来到夏米尔和连禾面前。
他穿着一件V领薄衫,颈上的项链贴着锁骨蜿蜒而下,小臂上刺着黑色玫瑰花的纹身,延伸进衣领直至脖颈,几乎半边身子都被纹身覆盖。他的眼睛红得几乎滴血,嘴唇上的唇钉更是为他增添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沌气质。
“你今天来我这里还带了个小朋友啊?”血族附身凑近连禾,用一根手指勾起他的下巴。
连禾淡淡一笑,“咔嚓”一声拧断了他的手指:“不要动手动脚,傻狗。”
“哈哈哈,好可爱的小朋友。”血族一点没恼,反而哈哈大笑。折断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认识一下?我叫闻人鸢。”血族重新伸出手,不过这次没有再没轻没重地直接上手,而是规规矩矩地摆出等待握手的动作。
连禾拍了一下他的手,没有说话。
闻人鸢笑眯眯地收回了手,一点也不介意连禾的无礼。
“行了,我家小禾也是你能随便逗的吗?”夏米尔无奈道,“说正事,闻人,我们追捕的一只血族逃到了你这里。”
“啊,这么说来,刚刚的确有一个陌生的客人闯进来了。”闻人鸢附和一声,就没了下文。
夏米尔知道闻人鸢是在等他主动开口,这家伙活了上千年,是个名副其实的老狐狸,无论是在人类世界还是血族世界都混得风生水起,从不做亏本买卖。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夏米尔不动声色,从容笑道。
闻人鸢笑了笑,拍了拍手,两名血族从黑暗中现身。他有条不紊道:“听到了吗?夏米尔先生在抓人,把他要的血族带过来。”
两名血族迅速退下。
等待期间,闻人鸢靠近连禾,坐在沙发椅背上仰头看着他:“小禾?原来你就是连禾,久闻大名,原来你这么漂亮,能有这么好看的小朋友每日作伴,我都有点羡慕夏米尔先生了。”
“那你就继续羡慕吧。”连禾微笑回怼。
夏米尔对连禾这种随时炸刺的性格表示无奈,他揉了一把连禾的头发说:“行了,少说两句。”
闻人鸢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连禾看:“闲着也是闲着,我和连禾先生聊得很愉快,多聊聊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夏米尔笑了笑,站到连禾身边挡住他,不让闻人鸢继续骚扰。可闻人鸢锲而不舍,埋怨了一句“小气”后又开始孜孜不倦地跟连禾搭话:“连禾,你有女朋友了吗?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看我怎么样?”
他展开双臂,将模特似的身材展示给他看。
连禾不搭理他,他还能兴致勃勃地往下说,一张嘴叭叭个不停,简直是个烦人精本精。连禾实在受不了了,握拳露出戒指上的银针:“再逼逼就揍你。”
闻人鸢哈哈大笑。
夏米尔也是第一次见闻人鸢如此缠人,忍不住出声道:“差不多行了哦,我家小禾揍人很疼的。”
“好好好,不烦你们了。”闻人鸢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
他骚扰人的时间卡得很准,刚停止骚扰,两名血族就抓着逃跑的凶手出现了。
凶手被压在夏米尔面前,瑟瑟发抖。从衣服样式和身上的血来看,他就是今夜出现的那只血族。
连禾皱起眉,上前一步抓住血族的头发往上一提,强令他抬起头来。
一张布满沟壑的脸出现在连禾面前。他斑驳的皮肤与徐舟临死前的模样如出一辙,眼球混沌布满血丝,整张脸下半部分已经完全变形了。獠牙裸露在嘴唇之外,两片嘴唇薄得几乎看不见,已经完全没有了人样。
这家伙也是一只血奴。
连禾松开手,后退一步。
这样一张脸,他到底是怎么错认成肃眠的?
闻人鸢看清了血族的脸,倒吸一口冷气,随即露出一个及其嫌恶的表情来:“这样丑陋的东西也敢出现在我面前?”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阴冷可怖,跟刚才笑着与连禾说话的声音大相径庭。
下一秒,闻人鸢从夏米尔的腰间拔出银枪,对准血奴直接开枪。
他的速度太快,夏米尔反应过来时,血奴的脑门上已经破开一个血洞,睁着眼睛“噗通”一声倒地不起。
这一幕太惊人,连禾后退一步,震惊地看向闻人鸢。
“闻人鸢。”夏米尔冷了脸,“你在做什么?”
闻人鸢满不在乎地把枪还给夏米尔,手掌已经被灼烧掉了一层皮,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几只血族从他身后冒头,心疼地替他处理掌心的伤口。他的声音恢复平时的优雅,似乎刚刚只是清扫了掉落在地上的脏东西一样:“如你所见,清理脏东西。你知道的,我喜欢漂亮的东西,看见这种丑陋的东西会让我的心情变得很糟。为了不让我更加糟心,我只能赶快清理掉他。”
“这是我们血猎的职责。”夏米尔被气笑了,“你这么急着开枪,该不会是这只血族掌握了什么你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吧?”
“怎么会呢?我可不是那种什么都藏着掖着的人。”闻人鸢又笑了,视线转向连禾,“你们抓住他不也照样要处决掉他吗?我只是不希望这种东西脏了漂亮小朋友的手。”
“真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用,这样丑陋,根本没资格成为【祭品】。”闻人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