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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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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巨大的画。倒影在咖啡店的全景透明玻璃上。

《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记忆的永恒,20世纪西班牙超现实主义艺术家萨尔瓦多·达利的画,融化如时间流淌的钟表,放在树枝上、平台上、人脸上,干涸的海与苍白的岸。是对时间、记忆和存在的思考。

玻璃上倒影不仅有这幅画,还有时咎惊愕的表情,旁边慢慢喝咖啡的沉皑,附近的空桌子,不远处刚放下手机的女生。时咎转过头,看到吧台做咖啡的服务员,他们背后是整面深咖啡的木柜,整个装修都是意式极简。唯一的画作就是上去二楼的扶手边,一副小型简约抽象画。

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倒映这副达利的画,也不存在这幅画。察觉到时咎左顾右盼,沉皑放下咖啡杯问:“有什么不对?”

本来没觉得不对,时咎听到这句话就真的觉得不对了,沉皑为什么没有问他怎么了,而是直接问他“有什么不对”?

时咎疑惑:“梦里还有读心术这一项功能?”

沉皑:“没有。”

时咎再次转过头去看玻璃,发现玻璃上的画又变了,变成了另一幅《记忆永恒的解构》,这两幅画都是达利的作品,却是现实与梦境的冲击。画面被分解成碎片,强调时间的流逝受观察者的影响,系统的熵增,像物理学里时空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类似……梦境的场景。

时咎朝沉皑的方向挪动位置,不可思议说:“你看这个画,哪里倒映出来的?”

沉皑皱眉问:“什么画?”

时咎扭头惊愕看着沉皑的眼睛,说:“玻璃上这幅画啊,达利的……”他转头,话猛然断在嘴边。

一辆车驶过,掀起的热风让路边的树叶晃动几下,没过两秒,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路过。时咎错愕的表情、搭在沉皑胳膊上的手,沉皑微微皱眉注视时咎的模样,全部倒映着,唯独没有那幅画。

沉皑伸手拉过时咎的手,捏了下轻声说:“那只是玻璃,你是不是……太累了?”

不可能。时咎没说出来,他张着的嘴慢慢闭上,很快恢复冷静,随后站起来平静说:“没事,我们先走吧。”

“嗯。”

这里离学校不远,走过去十多分钟。沉皑觉得时咎突然就不太对了,所以一路上都有些担心地牵着他,注意力一直落在他身上。

达利的画充满艺术的隐喻。时咎以前很喜欢解读隐喻,生命里出现的所有影像都是信息,不会无意义地到来,如同网络里铺天盖地的真假消息,被商家强行灌输的广告,广告洗脑的台词和改编旋律,这个时候对于信息的筛查至关重要。这些信息会牵引一个人产生如何的想法,便塑造成人格,特定的人格去往某些特定领域。错觉也不会是错觉,人不会看到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

破碎的钟表和扭曲的空间如同量子纠缠的瞬时联系。为什么是纠缠?

时咎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

大学里人不多,时咎很快找到心理学院系的楼,窜进阶梯教室。可惜教室人已经不少,于是两个人便跟走在聚光灯下一样默默窜到最后一排。

时咎有点麻木,微微侧头对沉皑说:“你能不能控制一下梦?”

沉皑:“控制什么?”

时咎低声:“让前面的同学不要再转头看我们了,我怕一会儿我妈讲课,下面学生一会儿一个转头,一会儿一个看你一眼,学生不认真听我妈就很生气了,导致他们不认真听的原因还是我男朋友,我妈会气炸的!”

沉皑笑出来:“好我试一下。”

沉皑的尝试根本没有效果,他本身就不是特别在意,没有情绪起伏也没有太多想法,所以该扭头看他俩的还是扭头。

时咎觉得自己在动物园,他们就是被围观的猴子。

教室逐渐坐满学生,两百多人的阶梯教室反而他们身边最空,一直被注视,却没人敢靠近,直到一个背着书包睡眼惺忪一看就是睡过头的女生冲进来,紧急刹车,结果发现教授并没有来,脚步立刻松弛几分,垮下背,环视整个教室,尴尬发现只有最后两排有空位。

时咎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孔就这么半眯着眼,游魂般飘到自己前面的位置上,书包随意一甩,双手一拢,头就栽进了胳膊里,对周围一切都无所察觉。思索两秒,时咎戳了下她的背,轻声叫:“王导好。”

女生一下弹起来“欸欸欸”胡乱应答,脑袋乱飞,搞半天是后面的人叫她,她转过头,眼睛一亮:“时咎!你好!”

时咎朝她笑,模仿她的朋友给她的称呼:“王秋蕴大导演好。”

王秋蕴大导演嘴一瘪,胡乱飞的头顿时像乌龟脑袋进壳,全部收回,默默转回身。

时咎给沉皑解释说这是之前找他拍电影的一位学生导演,沉皑轻轻点头,问:“你现在感觉好点了?”

时咎愣住,不太确定说:“好点吧,还是觉得很奇怪,我真的看到了。”

沉皑从课桌下方牵住他的手,柔和道:“好,那应该是我没注意到。”

教授来的时间刚好是五点,一分不差,她一进来就看到最后一排两个人,但略过一眼便走上讲台。

“今天公开课的主题是‘神’存在的意义[14]。”

——“神为何物?世上是否真有神的存在?千百年来人类一直对这样的问题不断进行探索、追寻、争论,至今仍无定论。即使有了一些比较成熟的观点,也免不了有自圆其说之嫌。自人类初生之日起,也许‘神’就随之而来,当然那时不会有‘神’这个字,但是‘神’这个存在早已立于世间了。”

上面的人在讲,时咎的思绪又飞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甚至再往前些天,他小声问旁边的人:“你在家睡着的吗?”

沉皑轻声:“嗯。”

时咎说:“我记得当时……”他动了动嘴唇,接下来要说的话却像河里的鱼,在嘴边溜了一圈,“噗通”一声砸进它被打捞起的河流——他忘记他想说什么了。

——“《礼记》记载,子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与神,教之至也。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骨肉毙于下,阴为野土,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君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这段话的基本意思是。凡人必定会死,死后尸体要埋到地下,这就叫做‘鬼’;而尸体埋在土里腐烂了,臭气蒸发出来,这就叫做‘神’。因此后人就说孔子不信鬼神,未免牵强。尤其是在今天,‘神’与迷信被紧密的结合了起来,一提到神,人们就说是反科学,那事实真是如此吗?”

沉皑接道:“当时我很累,正要去休息,你就消失了。”

“哦对。”时咎好像有点印象了,“你之后醒过吗?”

“嗯。”

“怎么样了那边?”

沉皑想着说:“正常,又不是什么大事,几天就恢复了,就是起源实验室得重建需要一段时间。”

——“在信奉唯物主义,信奉科学的今天,宗教和神都是不被主流文化所接受的。在我看来着存在偏见,科学与宗教未必真的水火不容,就像在西方,心理医生同时也是神父一样。人们出于某种欲望,也许是控制欲,总爱用已有的知识去解释未知的现象。”

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被放大了,但他找不到出处。时咎的视线也彻底从教室前面的人身上挪开,他转头看着沉皑,担忧问:“你身体还好吗?”

沉皑皱眉:“还好,比上次好。”

“言不恩有消息了吗?”

“上次我去看的时候她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舟之覆呢?”

“被安全管理中心抓了。”

“啊这……”

沉皑柔和说:“别想了,会处理好的。”

时咎:“嗯。”

——“比如在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之前,人们总爱用牛顿的力学体系去解释各种力学现象,即使出现了不能解释的部分,科学家也不肯或者说不愿罢休,因为那就意味着否定了他们之前的研究成果,于是‘以太’诞生了。但是错误还是成不了真理。很多时候,人们都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是他们的意识不愿意承认。所以一些用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就被冠以‘伪科学’的‘恶名’。”

时咎想到言威言不恩父女自杀的那块青石碑,叹气,觉得有些讽刺,答案都在眼前,却没人看到。

沉皑抓时咎的手握紧了,提醒他不要再想。

时咎则说:“没事,就是想到那块碑。”

王秋蕴突然转过头,看向时咎的眼神带了崇拜,但那崇拜不针对于时咎,而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说:“我一直很喜欢那块碑。”

时咎见她转头,诧异问:“什么碑?”

她认真道:“就是你刚刚说的呀!”

时咎有点茫然,他转头看向沉皑,但沉皑反应很淡,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好像王秋蕴说的话很正常。

——“科学也好,宗教也罢,无非都是信仰。如果科学主义者们举着科学的大旗去反对一切其他宗教,那他们不就成了信奉科学、举着科学大旗的宗教徒了吗?一种意识形态反对另一种意识形态,一种宗教反对另外一种宗教,而人们就在这两者之间备受摧残。仁,不是一种意识形态。有些现象,如果用已知的各种学科、各种知识都无法解释的话,那么对于剩下的那些解释,不要看表面是否很荒谬或者离奇,都要学会尊重,因为那很可能就是真正的答案。”

时咎起初觉得她可能是听错他们的谈话内容了,便浅浅笑了下说:“我刚刚说什么?”

王秋蕴回答:“文明中心广场那块碑呀,爱是一切的答案。”

时咎瞳孔骤缩。

量子力学里,观测决定最终形态,被观测的光子永远只通过一条缝隙打在光幕上,形成两个缝隙的光斑,一旦人们决定不观测它,它便产生干涉条纹。他是被观测的光子还是观测的人?形态在这一瞬间坍缩,时间突然像被按下暂停键,随后所有景物如同漩涡一样往回倒放,这几天的记忆蜂拥而至,周围霎时一片安静。

时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空间里颤抖:“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我不知道‘神’是否真的存在,但是人相信的是主观事实,如果‘神’的存在能让人生活的更幸福,那么认为‘神’存在又何妨?

王秋蕴露出笑容:“大家都知道啊。”

“轰!”远处传来了爆炸声,地面在颤抖,砖瓦在掉落,天花板的灯摇摇欲坠,耳边轰鸣越来越严重。时咎一把抓住沉皑的手,惊慌问:“发生什么了?地震了?”

沉皑不解他的反应,问:“什么地震?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出汗了?你手怎么这么冷?”沉皑握住时咎的手。

时咎脸色发白:“你感觉不到?在,在抖。”

沉皑皱眉:“什么在抖?时咎?”

不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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