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人很多,但掌权者大楼很少有人出入。一个人站在大楼一楼大厅里,见沉皑进来,便往前走了几步正要开口,紧接着又愣住了。
沉皑拉着一个青年的手铐走进来,他身后的青年满脸戾气,就差把沉皑生吞。
沉皑把时咎带到大厅的角落,对他淡声道:“在这里等我,如果你敢跑,我会直接打开你的脖环。”
时咎轻哼一声:“威胁我?”
沉皑毫不避讳:“嗯。”说完他转身往大厅中央走去。
“沉先生,是掌权者让我来向您询问情况。”等着的人收敛起惊讶,公事公办地说。
沉皑冷着脸道:“秦昼永,我可以亲自跟言威说。”
秦昼永轻轻弯腰,言语间有些无奈:“是可以的,但掌权者最近也很忙,我是掌权者助理,可以替他处理一些事物,再统一向他上报。而且,我觉得沉先生可能也并没有那么想单独和掌权者面对面谈事。”
沉皑的嘴唇紧绷,没有否认他的话。
秦昼永接着说:“掌权者大楼收到安全管理中心的上报了,不过季小姐最近也有些事,所以掌权者让我直接问您,前两天的自杀事件。”
“嗯。”沉皑点头,正要开口,却被身后出来的声音打断了。
“别费心问了,他知道什么呀?”
一个嚣张得阴阳怪气又慵懒的声音,沉皑连头都不回就知道是舟之覆迈着慢条斯理的脚步走过来了。
“舟先生。”秦昼永依然用他机械化的态度道。
舟之覆走到沉皑旁边,随意打量他两眼,一甩头,快及腰的长发便甩到沉皑脸上,他一边嘴角一挑,说:“哎呀!安全管理中心的事你问他啊?嘿嘿,他哪里知道,就算知道,我可是听说沉先生最近忙得很,忙着谈恋爱呢。”
听到这,沉皑冷漠地瞥他一眼。
“哎哟哟不得了,终于肯看我一眼了。”舟之覆装得大喜过望。
秦昼永觉得头皮发麻,他皮笑肉不笑说:“舟先生,您别开玩笑。”
“我哪是指责啊!我是实话实说啊!”舟之覆绕着沉皑走了一圈。
沉皑漠然:“舟之覆,不要张口就来。”
舟之覆不屑地“嘁”一声说:“我可没有,我有证据啊,全世界都看到你抱着你的小情人到处跑呢,你敢说你没有因为谈恋爱耽误正事?”
沉皑皱眉。
氛围正剑拔弩张,一个洪亮声音又从大厅里面传来:“好家伙,你们在大厅开会呢?”
季山月刚从电梯厅下来,一看眼前的情形就觉得脑子转不过来了。
不是,沉皑和舟之覆站在一起,就不可能有好事啊?又搞什么幺蛾子?
舟之覆白了季山月一眼说:“看看,又一个知道事情的人。”
季山月喃喃:“妈的小王八,啥情况啊?”
秦昼永扶额:“舟先生,您这样……”
“舟之覆。”沉皑打断秦昼永说话,微微转身向舟之覆,他压着声音,毫无情绪,“如果你觉得我俩有什么私人恩怨,私下来跟我解决,如果没有,不要把这种事当成你没事找事的玩乐。”
“最近收到几起自杀事件了,这件事很严重,也许会关系到整个文明。”沉皑一字一字说得慢,但非常清晰。
舟之覆还被他说愣了两秒,随即哈哈大笑出来,笑得浑身发颤,随后他挥手让两个操作人离开,两个人就恨不能直接用飞的速度跑掉。
“笑死我了沉皑,哈哈哈哈,你可太没意思了。”舟之覆还是笑,脖子也笑出了一层绯红,笑得整个人东倒西歪像喝多了一样。
“我靠什么疯批东西。”季山月小声骂了一句。
在场三个人都看他笑,直到他笑够了,站直身体,拍拍衣服整理表情,一只手还在擦眼泪,最后对沉皑说:“不好意思啊沉皑,忘了你就是这种条条框框一堆,一天到晚严肃到没人敢靠近你的人,还装得忧国忧民,维持着你们姓沉这一家的形象,哈哈哈你听听你说的话:关系到整个文明。”最后一句话还模仿了沉皑的语气,同时做着鬼脸。
“笑死我了,关系到整个文明怎么了,又不关系到我。太逗了,不是我说,你呢,其实就是个没脑子没感情的机器,哦也不,以前的AI都比你可爱,你好了不起啊,嗯?”说完,他还朝沉皑眨眨眼。
秦昼永决定下次再来处理这件事,默默跑了。
沉皑没说话,他知道舟之覆在嘲讽他,在向他散播恶意,但他毫无感觉,所以也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结果季山月忍不了了,听到这里大概也知道发生什么了,他怒吼一声,直直朝舟之覆扑了过去。
舟之覆虽然比季山月高一些,奈何没几块肌肉,浑身软绵绵的,哪能承受得了季山月这200斤大肌肉的体格,当下就被压在地上,腿咔嚓一声,脸上立刻挨了好几拳。
“啊!!”舟之覆吃痛的惨叫。
季山月把他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招呼过去,拳拳不留情,拳拳揍脸,一边打一边骂:“□□个小兔崽子,你在爷面前骂你祖宗。”
虽然被揍得眼前发黑,但舟之覆还是大笑:“别操,啊!□□祖宗还要,唔,还要掘坟!□□不用啊!啊!”
季山月气晕了,连沉皑在旁边冷冷说那一句“别打死了”都没听到。
季山月骑在舟之覆身上,使着打死人的力,下面的人被打得鼻血横飞,地上、衣服上、季山月的手上全是血,而沉皑在旁边站着,不说话,也没表情。
舟之覆笑够了,骂也快骂不出声了,浑身痛得几乎晕厥,终于忍受不住,抬手。
偌大的大厅里便出现了一个又一个人影,慢慢从透明到有实体,接着这些人影朝季山月围过来。
“你大爷不还手,我就知道,死王八吃坏肚子,没鳖好屁!”季山月放开舟之覆站起来,迅速抹了把脸上的血,反应很快一脚踢开扑过来的人。
凭空出现的人越来越多,原本空旷的大厅变得越来越挤,那些突然出现的人像丧尸一样,闻着血气一个个朝季山月扑过去。
沉皑终于动了,他做出攻击的姿势,那些人一靠近便伸腿横扫出去,一拳的力度击退好几个,但立刻又有更多的人包围过来。
无止尽的包围,两个人渐渐被困在中间,一次一次突围,又一次一次被人海吞没。
舟之覆歪歪倒倒好半天才稳住身形,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了,头痛得要命,好像被打出了脑震荡,但即便如此,看着在与这些人缠斗的两人,还是哈哈大笑出声,笑着笑着一口血就喷出来,开始不住的咳嗽,咳得整个人又摔在地上。
嘶,好痛,是不是骨折了?舟之覆想。
周围都是血,而且都是他一个人的血。舟之覆随意在身边把血抹出一个半圆,干脆放弃站起来,就这么坐在地上,欣赏着无瑕顾及他的两个人打斗的画面。
看了一会儿,他伸手鼓掌,一边拍一边喊:“好啊好啊,身手不错啊!。”
一会儿又开始哈哈大笑,强忍着疼痛喊道:“喂!季山月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沉皑养的一条狗啊?养了20年的一条狗!汪汪!”
季山月差点背过气,他一边抓着一只手用力,将那人影从背后往前摔出去,一边发疯咒骂:“我呸!你才是一条狗!死狗!老子和沉皑是正儿八经当了20年的兄弟!操!你这小鳖孙!”说着,又一个人扑了上来,季山月又一拳招呼过去,骂骂咧咧的话变成了手里重重的愤怒。
但这些丧尸一样的人影永无止境,即使都是一些毫无招架能力的普通个体,一拳就碎,但如果一直打,早晚会被耗光体力。
打了一会儿季山月就彻底发疯了,他破口大骂:“你大爷的舟之覆,赶紧把你的亡灵大军收了!这是掌权者大厅!”
舟之覆坐在地上,淡定地点点头,又很温柔地笑了,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啊那,我、就、不,嘻嘻。”
大厅的另外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发现时咎的存在,也没人攻击他,他在角落看了片刻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便绕了个圈避开舟之覆的视线,慢慢绕到他身后。
舟之覆几乎看不清东西,他的眼睛被打肿,充血得厉害,好像要瞎了,但不妨碍他当一个最佳观众。
正当他开心地鼓掌叫好的时候,一双手绕过他的脖子猛的一提,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死,眼珠控制不住外翻。
时咎就着被手铐连在一起的双臂,拿胳膊环套着他的脖子,轻声说:“不好意思啊,我和那个蓝眼睛的还有一些私人恩怨,你把他埋了,我也得死。”说着就把舟之覆往外拖,舟之覆嘴里发出“嗬嗬”一样像丧尸的声音。
算是捡个便宜吧。时咎想,他也不太会打架,不过一个已经躺在地上、血流一地半残的人,对于一个健康的正常成年男性来说,还是很好处理的。
时咎把舟之覆拖出掌权者大厅的时候,季山月恍惚看到了那边的情况,他怒吼一声:“时咎?!你这个小王八羔子!”
沉皑的目光也看过去,但只看到一个最后的侧影,本想追出去,亡灵大军又扑了上来。
好在舟之覆离开之后,亡灵大军的数量不再增加,现有的消失之后,一切恢复原样。
这些人影没有真正的身形,打死之后直接消失,整个大厅若不是地上舟之覆的血触目惊心,甚至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季山月捏着拳头,看着入口的方向,突然明白过来似的大吼,“时咎原来和舟之覆是一伙的啊?!所以之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全是舟之覆搞的?!”
沉皑眉头紧锁,没有给出答案。
时咎觉得自己还挺有爱心的,但不多。他把舟之覆拖出来后,没多远,舟之覆竟然挣扎着起来了,但原因很令人意外,他说:“哎压我头发了!疼疼疼!”
时咎顺势把他往地上一甩,长发散了一地。
舟之覆躺在地上,咧嘴一笑,唇齿间全是血,他盯着时咎,虚弱地说:“啊,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沉皑的小情人吧?咦?没有通道耶?哇,未成年他也上?算了,关我屁事。”
时咎踢了他一脚,冷漠问:“不要乱说话。刚刚那里那么多的人,是什么?”
舟之覆挑眉,从地上坐起来,但由于整张脸都是肿的,所以做表情都生疼,眉头一动,就痛得他眼泪掉下来,不过依然拦不住他傲气地说:“我的能力啊。”接着放小了声音,语气里都是骄傲。
“亡灵大军。”
“恩德诺最强能力。”说着,他笑出来,又扯着伤口,痛得倒抽冷气,尽管如此,他坚持要把自己的头衔说完,“你没见过我是吧,我也有恩德诺最精致的美貌……啊,好疼啊!”
龇牙咧嘴、满脸是血,血液下的脸依然棱形可见,不过时咎现在看不出来他到底多美貌,但最惨一定可以说得上。
这就是江遂说的,平易近人?
“我听说了你们的事。”舟之覆跳过话题,接着说,“嘻嘻,要不要跟我做朋友?啊……”
他的目光突然瞥到时咎手腕的手铐上,又看到他脖子上的麻醉脖环,眼神一下就兴奋起来,他微微张嘴道:“上次看到沉皑抱你出来,这次是手铐,哇,你们玩得可真高级。”
时咎脸一黑,抬腿就把他踩了下去:“闭嘴!”
舟之覆大笑:“嘿嘿,我爱的亡灵大军们,可以借你一些当奴仆喔!助你们玩得更开心。”
时咎瞥他一眼,笑了下,玩味道:“哦?一直在提你的亡灵大军,你爱的?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反而……”
“很痛恨你的亡灵大军?”
说完这句话舟之覆脸色就变了,虽然在那张肿得青紫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变化,但他突然爆发了,强忍着喉咙的血腥味大喊:“滚!我恨你妈!滚!你们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狗!”吼得嗓子有些撕裂。
时咎后退了两步,怕血喷到自己身上,那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让舟之覆觉得格外恶心。
时咎想,这公共场所,总有人看到他会把他抬去医院吧,便离开了。
舟之覆躺在地上,看着天,阳光很刺眼,但他连伸手挡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心里骂季山月下手可太狠。算了,能恶心一下沉皑,身体遭罪,心里舒服!
掌权者大楼到起源实验室有些距离,时咎绕过去才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门,这才想起每次自己来这儿,不是睡着了凭空出现,就是跟着沉皑,他根本没有权限或者申请出入这栋大楼。
时咎:“……”
但时咎忽然又反应过来,他想多搜集关于这个梦的信息,这个世界的灵感,出来了反而是最好的。
不对,脖环。
时咎捏紧拳头,一转身,已经看到远远走过来的两人。
还是不能和沉皑硬刚,他要想其他办法,比如:委曲求全,尝试和沉皑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