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逃家x赌约
菊奈死了。
行刑的是五长老派的人。
摆在野世溪蓝和五条悟面前的,就是菊奈的棺材。
四方的,素白的,欲盖弥彰的,还饰有五条家的家纹。
愤怒燃烧野世溪蓝的身体,将他的内在一切都放在烈焰上炙烤,咽不下去的痛苦几欲呕出。
’为什么?‘
形形色色的眼光落在这个被女官的遗容惊痛到蜷缩的孩子身上:挑衅的、好奇的、窥视的、担忧的、不怀好意的、置身事外的——丑恶目光。
依旧是那栋高楼。
人满为患,不仅有五条家的高层,禅院、加茂等咒术世家均有参与,他们的集会意图名为——“审判”。
‘为什么?’
他们要审判百年来唯一一例咒术家族中的Omega背叛案。外来者此刻正满心愉悦的观赏着五条家“佛子”的痛苦。
蓝和悟像受伤的困兽,被包裹在这样一群嗅着血味而来的人之间。
人群中,五长老邪恶腐朽的一双眼沉甸甸地盯着蓝,这个古稀的老人,正是顺水推舟的行凶人。
他暗想:痛苦地哭泣、嚎叫吧!真叫这不安分的野世溪蓝活活泣血才好呢!
通过对女官的掌夺生杀,他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畅快。
“蓝…孩子,你的女官可是亲自求到我们的面前,要代她女儿去死的,这怎么能怨恨我们呢?”
看着这个孩子艰难转头看向别人求证,五长老简直要畅快的大笑起来。
被蓝盯着的高层不敢说话,但是又不得不说“这……石川氏的女儿……石川飞鸟,被发现分化成了Omega……但是她擅自做了手术挖去腺体……”
艰涩的话语回荡在空气都凝固的楼内,一个被押在堂里,看不见面容的少女,随着这残酷一幕的重现颤抖着身体。
显然,她就是石川飞鸟。
“即刻处决!只有将这犯事之人即刻处决,才能以儆效尤!”禅院家的代表高叫着。
“是啊,否则往后的Omega也效仿这个石川飞鸟,剖去腺体怎么办?胆敢以这种行为逃避家族,死不足惜啊!”加茂家的代表低语着。
菊奈的死让他们犹不满足。
‘为什么?’
明明灭灭的晕眩从蓝干涸发红的眼角流过,有一瞬间,蜷缩的心灵中有声音在喃喃…
‘是因为 Omega,为什么偏偏是Omega……’
“啪!”清脆的一个巴掌。
五条悟迅速扯住了他“为什么打自己。”
微肿了一侧脸,蓝散落的发丝间,是一双凝成金色的琥珀瞳,里面只有野兽盯着目标的专注。
‘为什么偏偏是Omega‘ ?不,这种只会侮辱自己,践踏生命的想法,再也不会出现。
攥紧了手,
“悟”他轻声呓语着“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五条悟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很平静,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安宁,深渊前的无波。
“嗯。”
五条悟回握他。
又一只宽大的手掌搭在蓝的肩头,“不要做多余的事。”
是大长老,他听到了蓝的话,不满意地皱眉。
拍拍小孩的肩,他似乎觉得自己弄懂了什么,宽慰着“蓝,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是特殊的。”
他俯视菊奈的棺材,再看那个伏地的瘦弱少女,眼中浮现着麻烦的神色,挥挥手,示意下人把这两个东西拖下去。
一群侍女近前,纵使再没有情绪,有几位的脸上也不免泄露出物伤其类的麻木。
“铮——”,从小对这些事的司空见惯,如今都化作一颗子弹,命中了蓝的心。
这个家是畸形的,或者说咒术世家是畸形的,高层和长老们是建立在对女人、弱者、普通人、没有强大术式的人、Omega的压榨上,对生命、对资源的漠视上,源源不断地获得稳坐高位的资格。
强大?到底强大在哪呢?
强大如一列根深蒂固的火车,他们坐在首席,也将不停歇地往这惯性的路继续维持下去,
菊奈的棺材被拖动了,带起一阵风。
风不够快,不如瞬间射出的蓝的身影快。
随着他的暴起,五条悟迅速反应,他一手向前,蓝色光团在指间汇聚——「苍」。
那看着就很有威胁性的光亮一时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在场人的面色都很难看,其中以五长老和另外两家的人为盛,他们完全没料到两个小孩有掀桌的胆量。
“六眼!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五条悟一人站在楼堂中央,眼中写满恣意妄为。
这悄无声息的的时刻,一个形如鬼魅的纤小身躯从许多人身边闪过。
基本没人会防备这不起眼的动静。
唯一有所预感的五长老一派没能立刻反应,等到蓝近身,才扯着嗓子大声嚎起来。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蓝的实力。
——【五供养】
数十秒间,风拂过的地方:五长老、动手对菊奈行刑的人、提议对石川飞鸟赶尽杀绝的禅院、加茂代表。一共四人缓缓软倒下去,瞪着惊恐的眼睛,他们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喉咙里,要吐出的话语都只能被无力控制的肉/体模糊。
嚎叫立刻停歇,随之而来的是大片恐慌。
蓝回到悟的身边,一眼对上大长老,童音已经嘶哑“小辈没有对那四人的脑部下手,只抽取了他们的身体信息。”冷笑一下,野世溪蓝补充“不过退化为稚童罢了。”
大长老是所有人中最稳定的,他掀开眼皮,似乎不受威胁,也没有对两人的突然发难作出评价,依旧是慈祥的爷爷模样“你欲如何,才能让他们四人恢复如初?”
“大长老也知道,我保留这些抽取的信息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时间,这四人虽然外表无变,却会永远被困在稚童的运动水平里,我们就长话短说。”
在极短的时间里压榨身体速度和反应,偷袭触碰了四人,连续发动术式。蓝表面强作无恙,身体已经开始发颤。
“我们要她。”五条悟替他说,指向石川飞鸟。
“悟,蓝,五条家会很为难啊,那本就是要死的人。”大长老拂须说着,暗处,五条家的武士已经控制住闹事的禅院加茂家人,给三人留出谈判的时间。
“喂,老头,我们打个赌吧。”五条悟说着“我们带着她离开,如果在五条家内被任何人抓住了,她就任由你们处置,蓝也会恢复那四个人。”
“如果没有。”蓝发狠地盯着在场所有人“她从此就不属于咒术界。”
这个赌局,禅院与加茂家的意见完全不重要。
野世溪蓝和五条悟是要以自身的价值去赌五条家的态度,或者说,五条家现在唯一的派系——大长老的取舍。
赌他们的存在,值得五条家此后公然与其他咒术世家为敌。
同时这也是一个现成的机会,五条家正名成为御三家之首的机会。
他们相信,大长老是不会错过的。
果然,不顾禅院与加茂家人的抗议,大长老示意石川飞鸟去野世溪蓝和五条悟那里。
少女跌跌撞撞的起身,走向唯一能救下自己的人。
他们自己也都还只是孩子啊,石川飞鸟恍惚着。
蓝递给她一个微笑“还好吗?”
少女点点头。
“那就要开始了。”
由更高的悟背起石川飞鸟,他们蓄势待发。
大长老拂拂掌心“开始吧……”
“轰———”
猝不及防,一发「苍」直接向楼板轰了下去,楼宇发出巨响,剧烈晃动,如脆弱的模型般从中心坍塌。
这一下是弄的所有人都无所防备,惊慌失措地,大多老朽的高层直接狼狈摔下十米多高的空洞。
蓝和悟窜上周围的树,竭尽全力的向五条家外跑去,
往前看,琥珀色的眼睛遍布寒霜。
他绝不可能把菊奈的女儿留在这个糟糕的家里,丢失性命,至于那四位罪人,就永远在思维和身体不匹配的境地里,体验任人鱼肉的绝望吧。
雨后的空气阴湿,想阻拦他们的有家族中听到动静的武士,有五长老派的余孽,有加茂、禅院家追来的人。
由五条悟扯着石川飞鸟和野世溪蓝,高速跑动辅以瞬移,同时向后甩着「苍」。
蓝时时脱离身边,且退且迎战,躲开了苍,距离过近的敌人,利用他们的犹豫与畏缩,不惜以伤换取时间和空间。
石川飞鸟根本看不清二人的动作,只知道他们配合相当默契,仿佛有一根丝线连着心窍来互通思想。
实际上,这是从出生开始就相伴成长,在强大的老师、危险的行径下培养出来的心有灵犀,更是五条家倾全力供养出来的两个天才。
五条家的武士不知是不是得到了消息,停止了追击,只是跟在远处,只余下其它八九人仍旧穷追不舍。
其中一人的武器是一把鞭子,缠了蓝的脚跟,将他整个人紧紧捆住,向外摔去。
眩晕之间,蓝反应极快,用力一挣,手骨错位,忍着疼将袖口的小刀朝上,利刃划出,同时割破了自己的手和束缚的鞭体。
他翻身向上,先处理了鞭子的主人,使其思维倒退,迷茫的不知所以,再一手扯住断掉的鞭体,倒吊于树上,在另一个敌人经过时跳下,直接勒晕对方。
当四周的建筑和绿化都已经被「苍」破坏殆尽、敌人超过半数被蓝解决掉的时候,他们已经越过了五条家外围的围墙。
头发已经全部被汗和雨水打湿,黏在脸上,蓝大口喘着气,扶着石川飞鸟,紧盯墙内的敌人——他们当然不愿停下追击,只是被五条家的武士转而拦下了。
“你们什么意思?”加茂家人怒喊。
武士长淡然回应“既然悟大人和蓝大人已经做到赌约内容,那么五条家自然要履行赌约。”
“好一个五条家!”禅院家人怒极反笑“那我就等这两个小子下山落了单,总能找到机会杀了那个女孩……你五条家不可能时时护着他们。”
“是啊,即使术式再强,体术再强又如何?现在终究不过两个小孩。”加茂家的人应和“禅院兄,我们现在且退,隔日再找机会。”
无声无息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三人身后,把石川飞鸟扛到了肩上,掏了掏耳朵“谁说…他们会落单的?”
来者在没出声时隐匿能力极佳,但出声后,就没人能忽略他强大的存在感。
敌人细细分辨来者的音容样貌“禅院……甚尔?”
“啊…啊,难得尊贵的禅院家还能记得鄙人的名字,可惜,我现在可不是这个姓。”对方敲敲脑袋。
随着他在暗网的名声越来越大,御三家的人也都听说过这个名字。更别提当年有许多被派去刺杀面前这两人的杀手还是死于他手里。
即使是再傻的人都知道现在情况不对了,可加茂家就是有蠢货诘问他“你本出生禅院家,还不快速来帮忙?!”
“真可惜,我现在可是在帮这两个小鬼…老板们做事。”
瞅着一堆老东西,他故意询问“要不要杀了这些人,虽然会很麻烦,如果在这里处理这些人,本次委托次可以免费。”
泄露的杀机让在场人都不敢动弹。
五条悟恢复了往日的性格,翻着白眼“快走吧,好歹这里算我们家,你杀人,让我们背锅吗?”
“行吧,怎么每次见,你俩都这么狼狈。”
“啰嗦…下次就不会了。”
背后无人出声拦截,一群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坐上甚尔开来的车。
路上,石川飞鸟在连日的极度紧张中,早已在后排晕睡过去。
真正出力的二人却没有丝毫睡意。虽然嘴上轻松,眼中却都是强烈的不甘,想着被遗留在五条家的菊奈,再想到自己还需要外援的帮助,蓝甚至咬破了自己的嘴——‘还是太弱小了,我们。’
五条悟回握他的手,不甘、苦痛,在二人之间流转。
甚尔瞥一眼后座,避开了视线:两个意欲吞噬一切的怪物,可怕可怕……
……
抵达市区的时候已近黄昏,日落,所有人下车找了一家店吃饭。
车上的时候,除了甚尔外的人都已经处理了伤口,石川飞鸟的脖子上有一处还没长好的伤口,恐怕就是去除腺体的手术留下的,没人祥问,被蓝细细包扎好了。
三个绷带缠身的未成年人恹恹摆弄着面前的食物。
甚尔看他们这样,只嗤笑了一句“怎么?绝食?最软弱无用的表达方法。”自顾自地看起了店里的竞马直播。
是五条悟先动了起来,一口闷了桌上加了致死量砂糖的老式布丁,过量的甜味让他都皱起眉头,却还是咽了下去,他需要糖分修复损伤的大脑。
蓝小大人一样地对飞鸟说了一句“吃吧”,自己挥动勺子舀起碗里的东西。
炸好的猪排在烧汁中炖煮,打了两颗蛋,刚刚端上桌,还散发着热气。
已经期待很久的猪排饭在这个时候出现,只让蓝大口吞咽,低低地说“好难吃。”
甚尔听到这一句,又是一番嗤笑,招手向老板要啤酒。
这种事,总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