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是从窗口翻下去的。
两层楼的高度对于他这个身高的人来说,只要稍微扒一下窗台,就能够还算轻松的落地。
他在下楼前用了一次肾上腺素术,现在精力充沛得要命。
他在都打开窗之后用窗帘晃了一下,果然有一支箭射了过来,温特在箭钉在窗户上之后,果断翻身从窗户上跳下来。下面宗教裁判所的人想要用长矛顶他,却被温特一脚踩在肩膀上,撞在了墙面上。
如果不是因为他之前崴脚了,他能做得更完美。
至于相信宗教裁判所能给他公正的判决?
别开玩笑了。
到了二十一世纪都还有一些刑讯逼供的传言传出来,而且就算不亲自动手留下伤口,也有一百个折磨人的手段。
最简单不过的就是睡眠剥夺了。
这种结果无疑是导向精神崩溃的手段在宗教裁判所的手段面前都称得上是人道。
像他这种毫无社会背景的异族奥术师沦落到从宗教裁判所的手上,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虽然曾经网络上有“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样的戏说,但是“坦白从宽”这个规矩是在法律层面上是有依据的。
至于宗教裁判所?
他用脚都能想到他们的规矩就是他们自己就是规矩。
此刻温特脚也不疼了,人也不困了,他想都不想就跨过护栏。
后院的围栏其实并不高,毕竟当时房东建的时候就不是为了自己而建,随便有个护栏糊弄一下房客做一下心理安慰。
温特也不像一般人那样,遇到护栏会停顿。
虽然宅男和体育这个词好像是互不兼容的。
可是当年温特是既练过长跑,也练过铅球,还加上跨栏之类的田径项目的人。就算好久没练,但是基本的感觉在肾上腺素术的加持下,几乎立刻是找了回来。
教会其他的人大多还没有反应过来,温特已经跑出了很远。
德智体美四修的奥术师不在少数的,但是他们真没想到温特的身体素质这么好。
这个人平时都不太出门,说话语气也非常温柔,从周围的人收集的情报来看,他们愣是两年都没见过温特跑一步。
当然,倒是有一些小混混挨过温特的打,但是那也只是说明他力气大,和速度没什么关系。
所以温特的跑路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毫无疑问地,虽然阿尔文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但是之后问起来,肯定会是他们的责任。
不过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预演了,所以即使温特表现出的情况有点超出他们的预料,可是却并没有超出他们的控制。
深夜的吕戴安成,几乎所有房间的灯都熄灭了,这个开始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城市里也没有多少书,几乎是万籁俱寂,就连平时会沿着墙角窸窸窣窣窜行的老鼠也扁的悄无声息,仿佛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最可怕的猎手的狩猎行为,把自己藏得好好的。
温特仿佛能够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温特没有一个具体的目的地,他现在的目标就是把这些人全部甩脱。
不说现在居里夫妻不在吕戴安,他也不指望去之前的地下坑道去寻求其他奥术师的庇护。
他不想把其他人也拖下水。
他真要有心害人,别人肯定也不介意反手害一下他。
宗教裁判所的人并没有停顿片刻多久就追上了蒙特。
温特身高高就是有优势。
即使教会派来抓他的人体能同样出色,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中一大半都被夺命狂奔的温特甩开了。
可是温特要的不是甩开大半的人,他要甩开所有的人,躲开教会的眼线,让自己能够在稍微安静的地方思考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或者想办法和埃德加尔联系上。
此刻他来不及思考,因为听到身后有穿着重甲的人在跟着他。
光听身后哐当哐当的声音就知道身后跟了一个何等沉重的敌人了,怕是这一身铠甲就有一百多斤了。
温特手里还握着左轮,但是他完全没有开枪的想法。
他不害怕开枪,可是他没有开枪的原因完全是认为子弹打在这沉重的铠甲上肯定会跳弹。
造成不了多少杀伤力不说,还让自己的脚步变慢。
温特转变了一下思路,往狭窄的小巷里跑。
那里往往也堆放着大量消防队震怒的杂物。
跟着温特的人身上穿着的重甲完全没有影响他的速度,依旧能够跟在温特身后,但是如果要加上需要跳跃这类动作,那么铠甲的活动范围绝对会出问题。
但是温特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他来不及多想,眼下他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他往地上一蹬,几乎是毫无征兆地就窜了进去。
里面对着大把杂物,上面还盖着破破烂烂的布,上面的气味也不太好闻。
不过现在也不是犯洁癖的时候。
温特的大脑里飞快地计算着路线,但是在行动的时候大脑却忽然像他发出了预警。
温特往边上歪斜了一下,一只弩箭钉在了他旁边的箱子上,弩箭顶在箱子之后还发出了嗡嗡的声音,箭尾只剩下了一小节。
现在温特即使不需要奥术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现在肾上腺素在飙升。
之所以判定不是弓箭而是弩箭,完全是因为在温特停顿的半秒,又有一根箭射了过来。
这种连击速度根本不是弓箭能够达到的。
温特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下思考的很快,即使是做了这么多动作也几乎也没有停顿。
温特辗转腾挪地越过了小巷,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跑的方向难以被预测,但是显然追兵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迷惑的。
温特闷哼一声,一根弩箭插在了他的胳膊上。
疼痛并不太明显,这点并不影响他逃跑,就算有所担心,那也是担心破伤风的问题。
温特的脑子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是这些想法都浮于表面,但是即使是这种如同浮萍一样的想法也渐渐消失了。
思绪如同在海边捞起的傻子一般。
这不是因为他更加专注了,而是因为他的精神在涣散。
温特的身体开始发软。
很好,他给宗教裁判所的人在他家门口下药,结果他们也往箭上淬毒是吧?
你下药完我下药,大家都有着阴险的未来。
这帮人下了多少药,这才几步,他就觉得自己动不了了。
温特其实还有着一些备用方案,但是他完全没有用的机会。
追他的人不够多,没达到他设定的奥术生效的地步。
……惑控系果然更适合主动去追击别人。
温特总算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
那个身着重甲的审判官明明只要脱下重甲就能够追上他,并且把他摁着打,那么为什么要这样不紧不慢的跟着他呢?
毫无疑问,他是在逼迫温特选择固定的路线,比如那些狭窄倒不适合身着重甲的人作战的路线,这种地方却十分适合弓弩手的伏击。
为什么选择伏击而不是冲上来直接把他打一顿?
温特迈动着逐渐失去力气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顺便伸手把身上的弩箭拔了出来,短暂的疼痛让他清醒了片刻,只是太过于耐痛的身体让这份清醒并没有保持住太久的清醒,但是他很快就想出了答案,他想要抓活口。
以温特的力气在反抗中很有可能是出意外的——特指审判官控制不住力气把温特杀了,还不如远程攻击他的非要害部位来的更有把握一些。
他们似乎并不想要温特死,那么他们是想要什么?
是想要把他烧死以儆效尤还是想要针对居里夫妻有什么计划?
一根弩箭穿过温特的膝盖。
温特的膝盖只是弯了一下,他咽了一口口水,喘息了片刻,他勉强还能站着。
可是是真的跑不动了。
他看着站在他对面的人。
金发蓝眼的男人站在他的对面,他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袍。
温特是一个近视眼,还不喜欢戴眼镜,他理所应当地看不清对方的脸上具体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他能从姿态中感受到对方那种轻蔑的态度。
这种轻蔑的态度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深刻到即使是温特这个脸盲都凭借那种臭屁的态度记住了对方。
教皇使者阿尔文。
“惑控系奥术师,寒冬先生,罪名为‘傲慢’,傲慢地无视神明创造的世界的伟大,编造低劣的世界动摇人心。”阿尔文手里持着法杖一步一步地向温特走来,“在此放下你的武器,神明将会宽恕你。”
没人再动手了,大概觉得温特已经走不动了。
温特轻笑了一声,眼泪忽然落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低劣?谁给他的勇气如此评价他。
到底谁才傲慢?
他举起左轮手.枪,对准了自己的下巴,扣动了扳机。
温特字正腔圆地用中文骂了一句:“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