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涔确信这回自己没有看错,她好像确实被时樱嫌弃了。
可是为什么呢?
她们有那么熟吗?
出于试探,傅知涔主动打了声招呼:“时医生,中午好。”
“你眼睛很大。”
时樱:……
空气骤然安静了一瞬。
时樱笑容灿烂地冲她翻了个白眼,别过头,用后背对着傅知涔,眼皮都没再抬一个:“嗯呐,你也好。”
没有下文了。
拒绝交流的意思非常明显。
傅知涔被逗笑了,虽然不知道时樱刚才为什么忽然对自己阴阳怪气、露出嫌弃等诸多情绪。
但对方积极努力保持距离、散发出千万莫挨我的i人气息,傅知涔看懂了,并挺配合的往后退了一步。
“关院长好。”时樱这边冲院长礼貌打了声招呼。准备走人。
结果被连名带姓叫住。
“你是关郁的朋友小时,你好。小同志说话蛮有意思,不过工作是工作,以后还是得注意影响。”
院长官派的一套口吻之后,语气变得亲昵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关郁规培快结束了,改日我同你们一起吃个饭。”
吃饭是假,邀请首都星超级豪门关小姐用餐,并顺便关照她打过招呼的朋友是真。
这事,时樱其实很无言。
不仅对院长记得她这号人物无言,还有对关郁拒绝绝交、强行往来、不顾她人意见,随随便施予恩惠的无边界行为感到无语。
这事怎么说呢,泼包事情发生以后,时樱差不多确认,原主剧情不可逆。
那么既然怎样都无法改变,她又阴差阳错和傅知涔签订了假结婚协议,没道理两头顾,既想……又想……,贪得无厌不是时樱作风。
她爱钱不假,却更讨厌麻烦。
甚至如果可以,真诚地希望主角团们摸挨老娘。
关键剧情不允许啊。
所以,在关键剧情来临前。时樱有选择性地,舍弃了一些不必要社交。
避免未来翻车带来后续麻烦。
这个舍弃对象,自然就是关郁。
因为害她欠下一百多万高利贷,未来要毁她容,割她腺体,抢她“老婆”的,都是关郁。
时樱提前断绝关系,关郁一点不冤。
然而不知关郁怎么想的。
当时樱拿包说事,委婉表示,帮其追人搞得自己倾家荡产,两人不合适做朋友,还是散伙吧。
关郁竟然不同意。
这是时樱没想到的。
“管你同不同意,绝交是告知,不是争取意见。”
然后当着关郁的面儿,时樱干脆利落拉黑了其所有联系方式。
做到这个地步了……
却没有用,关郁认为她们依然是好朋友,时樱只是闹了点小脾气。
拉黑她联系方式,关郁就换号再来。
往后直到关郁规培前,这事儿都没有消停,时樱时常觉得自己脚踩一块牛皮糖,甩不掉了。
比如:工作这件事。
为避开与关郁同期进医院剧情,时樱想了个方法,钻时间线漏洞。
研究生毕业没有参加社招,而是故意拖了半年,通过公考,事业编,进的二院。
结果已经在二院工作小半年的关郁,得知她也考入二院,自以为是同远方叔叔关院长打招呼,介绍时樱是她好朋友,要好好关照。
然后整个医院大部分人都知道,时樱是关郁的人。
是个没有能耐靠关系进入药房,且需要特殊照顾的关系户。
眼下关院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时樱解释麻了,小老太似的,背着手,勾着腰,语速缓慢又敷衍说,嗯呐。
嘴上答应着,事实是吃饭再无可能。
因为再过几个月时樱准备出去单干。
医院药师工资每月五千,五险一金扣除,到手只有四千二。
不够时樱护肤化妆品其中之一消耗。
生活就是那么现实,没钱就美的清汤寡水、难以容忍。
以前在修真界,臭名昭著也没见穷成这个样子。
所以她只好另辟蹊径,找个赚钱的副业。
经过两年经营,时樱目前是星网大有名气的穿搭博主。
直播一周一次,主营古风穿搭,偶尔弹弹古筝泡泡茶之类。
她不露脸,只出声音,视频剪辑,走高雅古风。
稍微有名气后,也有大公司找她签约。
但条条框框太多了,时樱要钱,但钱不能乱要。
大的直播公司要露脸,出门参加商广,当模特。
这些时樱统统不接,她不太会委屈自己。
风吹日晒坏皮肤,长途跋涉熬身体。
她各种要求都属于难搞类型,仅不露脸这条已经劝退很多家公司。
又不是明星,非要揣着明星的架子。
到后来无人签她。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时樱成功打脸了各大公司。
因为她越来越火了。
本就是美了三千年的老祖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古风穿搭打扮自己,审美不在话下。
业务能力超级棒。
直播间人数一日千里。
但这些都不至于让时樱生出开公司的想法,事情发展是在上个月。
有位信息素研究所知名专家发微博称,做分类研究时,发现一则趣味,在连续让omega听了各类alpha声音后发现。
有百分之八十性冷O,在听穿搭博主时樱的直播课后,病情开始有所好转。
此后,时樱直播间爆火。
coser、漫展、商广、治疗一堆业务找上门。
时樱快兼顾不来了。
上个月规划未来发展方向,时樱决定自己开一家直播类娱乐公司。
目前注册资金十万,工商局营业许可证已经到手,写字楼定在一个二十平米破公寓楼内。
员工暂时也有,她自己。
等到招到人,走完剧情,时樱就准备辞职了。
至于关郁类无用社交可以从此舍弃。
医务科里,其余三人要谈陈然经纪人的事情,时樱听不下去,打了声招呼,走了。
这个过程中,时樱目光始终盯着地面,没有多看傅知涔一眼。
倒不是故意冷着她。
傅医生从各方面看都是正常人,品行美貌不是关郁能比,还很有教养,时樱一点不担心她死缠烂打。
只是,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产生好奇,这不是好事。
时樱打算从源头上杜绝。
想必傅知涔看出来了。
*
中午傅知涔小睡片刻,下午三点接台手术。
是台大手术,刀口缝合,无菌纱布揭开,病人还未醒,送到复苏室等待意识清醒。
副主刀额头汗水淋漓。
傅知涔倒是没有,她是少汗体质。
橡皮手套、刷手服脱掉,傅知涔依靠在墙壁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细腿撑不直,傅知涔把手放到水龙头下面 ,背靠墙壁借力,搓洗手指。
助手站在一边,感到心疼,说:“傅老师,要不我送您回家吧?”
“不用,你不也熬到了现在。我坐……朋友车回去。”
“还是您更累。两天了,几乎是连轴转。”
傅知涔手没沥干,直接取来干毛巾,边擦水珠,边说:“做我们这行,是这样。一开始如果没有一点信念,坚持不到现在。”
其实这话说得挺虚头巴脑,傅知涔平时不讲这个。
只是这会儿脑袋里想的是坐哪位朋友的车去万象城,闲聊有些心不在焉。
她今晚八点与时樱约在万象城日料店见面。
方意?万思雨,齐妩—
都距离太远了?而且找谁都免不了一通寒暄。
傅知涔实在是累,如果不是今早老宅那边突然的一通电话,事权从急。
傅知涔压根不会约在今天,大家都不合适的时间点,来回折腾自己与时樱见面。
脑海里来来回回转了几个人名,最合适的竟然是……时樱。
因为以后要同住,傅知涔今天试探过了。
两次遇见,时樱不出意外边界感巨强。
无时无刻不在用肢体语言,表示自己态度上的冷淡。
就像在说:我是i人,你千万不要跟我说话。
这太符合傅知涔心意了。
在一段接触频次较多的特殊社交里,不用虚与委蛇,付出表演性质假笑,更不需要努力找出两人根本不存在的共同点,延续话题,维系关系。
很舒服,也放松。
时樱今天的表现,甚至比傅知涔更不想被打扰,界限牢牢掌握在她自己手中,傅知涔反而乐的轻松。
十分确定对方对自己没有任何想法了,那么搭时樱顺风车,便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傅知涔可以等对方在万象城办完事后,单刀直入进入主题。
省事方便,还能找家咖啡厅稍作休息。
傅知涔很快做好决定。
返回病区,先去看了眼两天没来得及会诊的病区病人,调整医嘱。
又嘱咐助手:“通知病区护士长,尽量为下午蛛网膜下腔出血的术后患者,安排床位。”
做完这些,她才得空给时樱去电话。
结果对方手机一直处于占线中,傅知涔想了想,担心时樱直接走掉。便用内线直接拨到药房。
“傅主任?”接电话的是个小姑娘。
傅知涔应声。
她问:“时樱在吗?”
“时樱不在,您没看见吗?她刚刚被icu谢主任叫去看病人了。”
“嗯?”傅知涔一脑门疑问:“哪个病人?”
“icu九床。”值班药师说:“昨晚您抢救三个小时的那个患者,大明星陈然的经纪人。”
傅知涔愣了愣,感到奇怪。
九床病人叫万晓佳,三十五岁。
昨天、今天下午都在抢救她。
但该病人头部受到半截横梁重击,脑出血压迫视神经,磁共振显示枕部大量淤血,需要尽快做引流,否则这个情况会导致永久性失明,且还具备生命危险。
因为情况紧急,傅知涔会诊后,意见十分明确,需要马上准备手术。
但万晓佳的手术知情同意书没有人签字,她的直系亲属去年因一场车祸双双去世。
所以本应该及时做的手术一直延迟到现在。
不过谢主任找时樱做什么?
值班药师说不清楚情况,傅知涔又找时樱有事,挂断电话直接去了icu。
结果人刚走到九床,厚重的深绿色布帘拉圆成一圈,把病床遮住了,傅知涔站在外面。
听见时樱在里面,用一种傅知涔从来没有听过的,又异常熟悉的声音。
对病床上扣着氧气面罩奄奄一息的病人说:
“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医生,傅知涔你听说过吗?她是全星际最好的脑外科主刀手,我会请她给你做手术,尽量将你双目失明的风险降到最低。”
“即使你双目失明了,我也可以作为你的监护人,为你请最好的保姆让你余生安稳。”
“作为交换,你只需要付出你的一点才能即可。”
傅知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