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朵玫瑰距离鼻子更近。
持续有幽香钻入鼻腔。
安惜年的两指指腹间捻着花瓣,还没有做出反应。
白亿率先从布袋里跳出来,死盯安惜年颈部的玫瑰,表情紧绷。
公主语气毫无起伏:“不要试图伤害玫瑰。它们现在已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伤到它们,你也会感受到相同的痛苦。”
白亿顿时对席拉龇牙,喉咙发出低吼,躬身做出扑击撕咬的准备动作。
魔物在城堡里是没有地位的。席拉对于白亿的反应无动于衷,垂眸像注视一个无理取闹的玩物。
安惜年放下抚摸玫瑰的手,捞起白亿送回布袋:【我没事。尽快脱离这里就能让白塔治疗了。别惹怪异不高兴。】
白亿忿忿地在布袋里隔空拳打脚踢。
麻布接连鼓出爪子的形状。
同时,安惜年耳边响起提示音。
[用户2感慨直接开在皮肤上的玫瑰很美。]
[用户74喜欢你和玫瑰搭配起来的暴力美感。但对你此时的发型感到遗憾。]
[用户829表示身体上长出怪东西很瘆人。]
同时,另一种提示响起。
[非常遗憾,已回收押注“不超过一小时”的参与者的赌注。]
[直播间多数用户表示遗憾且愤愤不平。]
[直播间多数用户仍然认为纯种人类7会在一天内死亡,这场赌局不会有赢家。]
“骑士。”不见安惜年有反应,席拉晃动手臂,皱眉催促,“不要发呆,现在立刻动起来。”
王族血脉的命令不容违抗。
几乎是席拉话音落下的瞬间,安惜年的身体就立刻动起来,手臂接过在半空漂浮的那条裙子。
但怪谈规则的执行力并不是十分智能。
无形的力量只能让安惜年按照公主的要求动起来,却不能教会安惜年如何穿好一件繁复的礼裙。
公主一言不发,任由安惜年在她身上比划。
安惜年被轻飘飘的裙子搞得头大。
这玩意比盔甲难穿,还比盔甲更容易被弄坏或弄皱。
她不敢用力,比为自己处理伤口时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最后还是白亿看不下去,从布袋里出来,找了个高处站着语音指导,安惜年才成功把裙子为公主穿上。
席拉仰着头让安惜年帮她整理衣领,斜眼睨向白亿:“你看起来很懂贵族衣装的穿着方式。作为魔物属实难得。”
这句话点醒了安惜年。
她这才意识到白亿看上去确实对这种设计的衣服很熟悉。
白亿见安惜年看过来,话冲到喉咙,嘴动了动,最终却没能说出口。
安惜年尊重每个人的隐私,明白尽管白亿现在和她几乎形影不离,也并不代表她需要了解白亿的所有过去。
就像她也从没跟白亿聊过自己的经历,甚至托曾经与人鱼系统对话的福,她可以对白亿隐藏起自己的大部分想法。
因此,见到白亿不想说,安惜年立刻把目光收回。
白亿见状松了口气,应付着感谢公主的夸奖,自己乖乖回到安惜年的布袋里。
公主被安惜年穿戴整齐,沿原路返回卧房,自己在梳妆台前准备妆容。
间隙,她瞥一眼在一旁满脸庆幸、安静等待的安惜年:“骑士。”
安惜年收起脸上多余的情绪,上前。
白亿配合默契:“殿下,有什么需要?”
“宴会上,就不要穿这身铠甲了。”席拉收回目光,“去换上骑士服。”
正好,安惜年正想找个机会和新人们汇合,互相交流一下各自获取的情报。
就在她准备行礼离开时,席拉忽然抬手在空中翻动。
一套叠得整齐的骑士服,出现在她掌心之上。
席拉以眼神示意衣柜里的更衣室:“去换上吧。”
安惜年可惜地接过,往衣柜走去。
[直播间极少数用户下载并浏览了此怪谈世界的骑士服预览图,对你的上身效果表示期待。]
“等等。”
身后席拉的声音再次响起。
安惜年还没来得及回头,手上捧着的套装上,凭空出现一卷手掌宽的绷带状布料。
“骑士服没有设计过女款。”席拉解释,“记得束胸。”
安惜年点头应下,走进圆形更衣室。
之前在末世的时候,她对束胸最熟悉了。
胸部如果不加以固定,在剧烈运动起来的时候,总会因为惯性而被拉扯。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当时末世之后,连普通衣服都紧缺,别说运动内衣这种东西了。
安惜年早早练就了用各种各样的布去裹胸的手艺。
白亿没想太多,跳出来皱眉问道:“束胸不会让你难受吗?”
安惜年已经开始解开盔甲,摇摇头:【还好。之前习惯了。】
“哦……”白亿从没见过束胸,好奇地看着安惜年把盔甲一块块卸下。
直到安惜年捏住作战服的拉链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小老虎迅速一百八十度转体,由于动作过猛,还让自己栽了一跟头。
四脚朝外,尾巴高高立起,脑袋歪着杵在地上。
全身的毛都透出粉色。
安惜年在后面看得好笑。
她自认和白亿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关系,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而且,明明成天光着屁股在她面前晃悠的是白亿本人。
被毛覆盖难道就不算是裸着了?
安惜年无奈摇头。
白亿四爪并用地站起,忽然侧身偏向安惜年的方向:“肩上那朵玫瑰,也长进肉里了吗?”
闻言,安惜年朝肩膀看去。
玫瑰的茎果然已经刺破作战服,隐入皮肉之下。
没听到安惜年的回应,白亿忍不住往她的方向又转了几度,担心催促:“惜年?”
安惜年上前,直接撕开作战服,把玫瑰的伤口展示给白亿看。
茎上的刺,有一颗正巧一半嵌入身体,长度将近一厘米,横向挤破皮肤。
渗出的血迹已经在肩上干涸,由于与作战服的摩擦而脱落大半,留下边缘深色的轮廓线。
白亿身边落下一罐修复伤药。
他收起爪子,用肉垫小心翼翼地在周围触碰:“疼吗?”
【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安惜年摇头到一半,忽然身体僵硬。
为什么她在亲眼看到伤口之前,对肩上的伤一无所知?
即使现在注视着伤口,她也没有任何痛感。
她的抗性属性无法镇痛。这种程度的伤,不至于让她一无所觉。
难道公主的玫瑰,会在吸食人类血肉的时候,释放麻痹类的神经素?
失去痛觉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会让人无法准确掌握自己身体的状态。
她拿起设备,把情况向白亿说明。
白亿为安惜年涂药,听完机械音后,抿唇一言不发。
安惜年点点白亿的鼻头:【不是还有你吗?之后你帮我注意着身上新增的伤口就好了。】
停顿片刻,安惜年调侃:【不过你连我换衣服都不敢看,到时候可别让我失血过多了。】
白亿幽怨地抬眸。
对上安惜年暗含笑意的眼神后,他撇着嘴换了话题:“怪异的愿望,你已经心里有数了吗?”
安惜年写到:“大概猜到了,但是不确定。”
一切就靠黄昏时的宴会。
换好骑士服后,安惜年把两把佩剑装备好,带白亿回到卧房。
公主席拉的动作很快,已经完成了几乎全部妆容。
安惜年在一旁静立等待。
透过卧房的窗户,她能看到此时外面已经步入黄昏降临的倒计时。
一列飞鸟从窗下惊起,飞向遥远的地平线。
席拉为自己的唇涂上合适的粉玫瑰色,忽然开口:“告诉我,骑士。”
席拉放下小刷子,通过镜子直视安惜年的眼睛,“刚才,你的魔物说的那句‘怪异的愿望’,指的是什么?”
安惜年的双肩僵硬起来。
她可以确定,更衣室到梳妆台前的距离,根本不足以让她和白亿的对话传进公主的耳朵。
她不知道公主能听到他们两人对话的原因。
可她还没有想好说辞,公主的下一句话如同炸弹投掷到她的耳边。
席拉抬手指向她腰间的白亿:“还有,它是拥有读心能力的罕见灵系魔物吗,骑士?”
安惜年的心跳瞬间过速。
面上,她却摆出怔愣的表情。
等待足够长的一秒之后,安惜年小幅度地皱眉,歪头。像是无意识流露出的疑惑。
同时,她的耳边响起播报。
[直播间多数观众因公主的发言而兴奋。]
[位面资料的链接被数次查看。]
[直播间大多数观众因为系统没能复制出位面内带有读心能力的魔物,而感到失望。]
安惜年肩膀顿时松懈力度。
原来不是系统在借席拉的口,向她和白亿试探白亿的读心能力。
和严于音他们预测的一样,系统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升级出思维读取与干涉的能力。
当然也无法发现她和白亿之间的心音交流。
“怎么,我的话让你很难理解吗,骑士?”久久等不到安惜年的回应,席拉不开心地问到。
忽然,席拉表情一松:“……你还不知道城堡里的默认规矩?”
这下子安惜年不需要装疑惑了,诚实摇头。
下颌的花瓣随着动作柔软摩擦着皮肤。
安惜年的天真似乎取悦了席拉。
公主起身,戴好与礼裙搭配的手套。
“在王室的领地,其他血统是不被允许有秘密的。走出这道门,你们两个要记得谨言慎行。”
说着,席拉面朝卧房大门,提裙大步向前走去。
“宴会即将开始。”席拉停在门前,“刚才的问题,宴会结束时,你们需要给我一个答案。”
“现在,开门。王子理应做好迎接我们的准备了。”
安惜年依言按下门把手。
在两人相继踏出卧房门的瞬间,周围的景色骤然变换。
显得昏暗的走廊被明亮的宴会厅取代。
安惜年耳边响起优雅的宫廷乐。
“席拉,你依旧很准时。”王子来到他们面前,唇角弯起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
在席拉也挂起相似的笑容,开口准备应答之前。
安惜年与王子身后,与和她穿着相似骑士服的艾娜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