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洛斯仰望奥斯曼,那双向来谦卑冷静的双眸充满不安与忧惧。
你为什么要来。
他在手信里明明关照过,他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
与此同时,身着白色军装的奥斯曼正手持扩音喇叭向整个布狄斯的人民发出通告。
“你们仔细看好底下人的动向。”
“是!”
在他身后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特殊部队,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任务也说不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严峻。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保护人民,而不是和心教徒敌对。”奥斯曼重复了一遍。
飞船降低高度,除了奥斯曼所在的飞船依旧稳稳停在布狄斯正上空,其余飞船都向边界处飞去,他们打算包围布狄斯。
天庚摘下帽子望向头顶那硕大的黑影,不由感叹:“搞这么大阵仗呢。”
“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萨特的额头渗出冷汗,那么多飞船聚集在布狄斯上空,如果奥斯曼一声令下投弹,那这里瞬间就会化为废墟。
他无法揣测统治者的心思,但既然出动V5和猎人协会,那么战损必不可少。
“说的也是。刚巧,我在这有个朋友,不如我们去那吧。”
天庚说罢便一手提箱一边拉着萨特往米提诺的方向赶。米提诺此时正沉稳地走在大街上,周围穿梭而去的人们以某种规则感向一个方位走去。
他们并不慌张,相反,脸上甚至充满热忱如同受到召唤般。
“这就是这个国家的统治术吗?这么看来,那个飞船上的家伙很有一手。”天庚也注意到了反常。
米提诺和人群背道而驰,他大概猜到了奥斯曼的意图,用这种方式来区分心教徒和布狄斯市民。
但这中间存在一个问题,外来人并不会听到他的命令。
“许久不见啊!”天庚一眼看见米提诺。黑色卷发的少年穿着随意地在大街上漫步,他的眼神从人群飘过而后散发出迷茫而困倦的神色,似乎在神游天外。
“你怎么看上去精神这么差?”
“还好,工作遇到了点小麻烦。”米提诺移动视线,“这位是?”
“这次跟我出差的同事,萨特。”
“您好。”萨特颇为有礼地打招呼。
米提诺盯着他的嘴巴看了一会儿:“您好,萨特先生,我叫米提诺。你是第一次来布狄斯吧。”
“是的。”
“很不巧的时机,我腾不出时间来招待你们。今天奥斯曼总统似乎想发表一场演讲。”
“演讲?”萨特下意识抬头,那警告通知可以被称为是演讲,布狄斯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主要是领地宣战,这个月正好是选举月,瞧他这不是很有精神。”米提诺半开玩笑着说,“不过碰上这种事,他也挺倒霉。”
“是指海怪的事吗?”
米提诺笑容一僵,“已经传到外国去了?”
“没有,我只是听天庚先生说了,事实上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也是这个。”
“半个月前,港口来了一批货,名叫深海。萨特先生既然是猎人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吧?”
萨特深沉地点头。这种药物最早在友克鑫流传开,据说长期服用者身体会出现畸形,膨胀溃烂又或者变异等,由于其梦幻的效果即便被列入危险禁止品也难以阻断它的传播。
“但据我所知,海怪也只有在长期服用后才会产生,只是半个月的话未免......”
“关于这点,我也不太清楚。”米提诺解释道,“不过这次出现在布狄斯的似乎不只是普通的海怪这么简单。”
“试想一下这种可能吧,这位海怪很擅长隐藏在人群中,并且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再把被感染的人放出去,混入正常的人群中。”
“一个有理智能压抑自己的攻击行为并且传染的存在。”
“您觉得这种情况如何是好呢?”
米提诺的问题难倒了萨特,他摸着下巴沉思,“如果他们不伤害市民,这似乎也算不上问题。”
“你说得对,但这里是贝格罗塞。看似最无威胁的东西却动了这个国家的根基,所以你瞧,那位也不得不出面了。”
“可是既然如此,你们不选择离开这里吗?”
萨特忽然反问,米提诺朝他露出一个稍显诡异的笑容。
“萨特先生又如何肯定,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个正常人呢?”
“......”
天庚见状,将恍神的萨特拍醒,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别被这小子吓住了。”
“不,我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所以那位总统正在用这种方式区分...”
萨特这才注意到那些行迹统一的人流,而再看眯眼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米提诺,他又沉默了。
“放心,我们这种外国人不会被影响。”米提诺罕见地选择为自己狡辩一下。
“原来如此。”
“所以说,你们来的很不是时候。等那位总统把市民都引到边界,用飞船带走时,你猜猜剩下的这座城市会面临什么?”
米提诺喃喃自语,萨特被自己的设想吓了一跳,他几乎毫不犹豫地猜想奥斯曼会毁掉这座城市,因为根据尼特罗会长的消息,这里已经是遗弃之地了。
“哎,小年轻不惊吓,你可别逗他了。”天庚叹口气,无奈地对米提诺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恶趣味了,跟飞坦学的吗?”
“别提他。”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讨厌他,不过他应该也在布狄斯吧。”
“不知道,他没联络过我。”
天庚噎住,这不对啊。伊祖米克联系它的时候明明说飞坦会比它先一步到的。
“真麻烦,我去找找他。萨特就先拜托你了,你带他去休息也不错。”
“可是天庚先生,我们不是来旅游的...”
“哎,别想这么多!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干活,你先去吧。”
萨特还想推脱两句就见天庚一下消失在尽头的转角,连个影子都没了。他只好转身对米提诺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如说正好。”
米提诺虚弱地微笑,萨特盯着他眼底的黑眼圈,不知为何他察觉不到这个少年的气息,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天庚时,那捉摸不透而熟悉的感觉又开始萦绕在他的心头。
究竟是什么,他隐隐在这些人身上发现的某种相似之处。
“萨特先生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阿,并不是。总觉得您像我遇过的某位故人,但我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是吗...毕竟我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普通人,长得和谁像也不是不可能。”
米提诺搓揉着卷毛,低眸瞥见萨特的公文包,十分崭新的款式。
“并不是长相方面,像是感觉吧。”
“那可真是抽象,没想到萨特先生会喜欢用这种东西来区分人。在我的印象里,这种依赖直觉的人很容易被自己骗倒。”
米提诺领着萨特往市中心走,“不过偶尔也能猜对几次,听说优秀的猎人都有敏锐的直觉,萨特先生以后想必也能有一番作为。”
“不敢当。”
萨特没再回答,他头脑中的那个影子似乎就要冲破那层朦胧的白雾,把真相展现在眼前。然而伴随着米提诺停下的脚步,萨特也忽然怔住。
“这里是酒馆?”
“是啊,布狄斯可是以酒馆文明著称的地方,在这里歇脚的地方也就非酒馆莫属了。”米提诺拉开门,“不少酒馆还会有住宿的地方。”
陈旧的气息,浓醇的香味。昏黄的吊灯下,馆内没有客人,只有在前台打瞌睡,身着黑色马甲的中年酒保。
米提诺拉门时的风铃振响,酒保微微抬头,萨特能看到他阖上的双眸和面颊上的皱纹。
“你来了。”罗德莱亚对米提诺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将头转向萨特。
“新客人么,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