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类的寿命越发长，他就会发现一些不曾知晓的事实，原来那些曾经执着的东西对于时间这个怪兽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尘埃。

天翁感应到图书馆外的几位不速之客，他并不慌张。派克诺坦担忧地望向自己的爷爷，这位沉着的老人很少有这样严肃的神情。

“出什么事了吗，爷爷。”派克诺坦抬起单纯的眼眸，伸手握住老人粗糙的掌心。

“别担心孩子，是一些客人。”他咳嗽了俩声。

天翁眼尾的皱纹弯起，慈爱地拉着派克诺坦的手往楼梯口走。

俩人一起下了楼梯，天翁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贴在派克诺坦的背后把她往前推了一步。身后传来温暖的热度，派克诺坦不解地望向天翁。

“派克，我有件事要麻烦你，你去十一区找库洛洛，帮我给他带句话。”

“什么话？”

“有没有兴趣养一只小猫。”

“啊？”派克诺坦愣住，不解但答应了下来，“好吧爷爷。”

风沙卷起尘土向天空抛去，它们微小地生于地上，最后也只是被时代带回应该归去的地方。

天翁招手向派克诺坦告别，看着那道门最后关上，一瞬间图书馆暗了下来。

如他所料，斯卡蒂一行人没有拦着派克诺坦，它们是冲着天翁一个人来的。

斯卡蒂走进图书馆时，老人坐在一楼看书，他念着圣经上的一行字，而后抬起头，似乎是故意说给它听的。

“盗若因饿，窃物充饥，人之不鄙。”

天翁合上书本，目光转移到尼薇和米提诺身上，眼神愈发深沉，他撑着拐杖站起来，“原来如此，连医生也被你收服了，你就如此饥饿吗？”

斯卡蒂微微眯起双眼，好看的红色眼眸中瞳孔骤缩成诡异的竖瞳。

真奇怪啊，这个人类。它的鼻翼动了动，空气很干燥，它闻不到什么。

“你发现了？”

“从你上次来时我就发现了，毕竟我们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你没有杀掉我？”

“我说过，我已经不想再干扰任何事情了。”天翁拂手，“况且，你真的确定你现在能杀死我吗？”

“加上我，不就行了吗？”尼薇接道，她往前跨了一步，手掌里的念呈现液体的形状，流转着形成一个能量圆球，不断地变大。

力量，源源不断。

这种感觉是尼薇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作为特质系，即便尼薇已经百分百修炼完成了自己的念力但是要论正面搏斗，她依旧无法攻破直接的强化系。

而斯卡蒂的存在弥补了这一点，她从未感觉如此强大过，仿佛随意一击就可以拆掉这座图书馆。

念力汇聚着形成一圈圈漩涡，那个圆球如同风暴的核心，那些原本排列在书架上的书籍都被狂风裹挟着，撕裂着，变成了一片片碎裂的纸页。

天翁的身体被白色的念包围着抵抗强大的念力风暴，他深邃的眼中难得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转而思忖片刻。

“原来如此，你是天意派来的刺客。时代选择了这片土地让你降临，我的故土，流星街。”

“我不太喜欢和文人拐弯抹角地说话，你到底想说什么？”尼薇将念力球往图书馆的墙上一抛，如同被吞噬一般，所有的力量消失一空。

预想中的效果没有发生。

和去往一区的念力屏障相似的属性，尼薇落在天翁身上的目光不由多了一丝怀疑。

“你和长庚什么关系？或者说，你是他吗？”

依琳锁定长庚常年在五区，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变成海嗣，力量只能定位到□□。而她后来则发现，长庚可能是处于身体和灵魂分离的状态。

那么，他的灵魂在哪，是浮游在空中，还是塞进了别人的身体里？

如同这破旧的图书馆，有着崭新的内里一般。

斯卡蒂顿时领悟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怪异感，它误判了老人的实力，因为他的灵魂被身体的气味遮掩以至于它没有察觉。

“看来你们发现了。”天翁微笑着，老人温和的气息骤然凌厉，“医生，我也问你一句，你是尼薇吗？”

你不是。

答案瞬间从头脑浮出，似乎是灵魂深处的另一个声音代替她回答。

尼薇的气息紊乱，斯卡蒂望着天翁得逞的笑容，立即切断了尼薇的精神世界，她昏倒在地，米提诺从身后把她接住。

斯卡蒂让米提诺照看尼薇，自己则调动念力，很快图书馆的地板就变得潮湿起来。空气中的水分变多，呼吸开始困难。

“这点伎俩对我而言是没用的。”天翁继续用念力对抗着，他咳嗽了两声，似乎在嘲笑这还没他的病威力大。

而通过这点，斯卡蒂确认了一个事实。

“你不是人。”斯卡蒂用庞大的念力塑造了这样一个环境，这不是能用那一层薄薄的念壁能抵抗的。

吞噬，穿透。在那层保护壳被打破之后，天翁仍然能不为所动的站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是个能在水里自由呼吸的生物。

“据说百年前，流星街发动过一次强制军事活动，为了漂流在岸边的某个东西，那个东西是你吗？”

“不是我，那个东西至今仍在沉睡，或许就是在等你。”天翁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确实是它的产物，那次镇压是为我而来。”

“打败我吧，斯卡蒂，我会告诉你一切。”天翁叹息，他和蔼的面孔上突然多了一道裂痕，自左耳横贯到右眼下方，如同裂开的人偶显得诡异而恐怖。

他咳嗽着吐出一口血然后拭去，“这具身体的时间也不多了。”

斯卡蒂沉默着，它从和服中拿出那管血液样本扔给米提诺，呼唤着启的名字，选择了斯卡蒂惯用的大剑，双腿光滑的肌肤长出鳞片，层层叠叠地向上生长，直至包围全身裸露在外的肌肤，从薄薄的透明色变成发硬的黑色再凝结成白色的鳞片。

它的身体逐渐膨胀撑破了华丽的和服，身高被拉长至2米，进入了短暂的成年体形态。

强大的压迫感降临，如同被神之手扼住了咽喉，米提诺忍不住浑身颤抖着俯下身。

原来它们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它仅仅是用几滴血液就创造了现在的他。

米提诺原本还沾沾自喜着自己的力量，自以为是地能保护幼年的斯卡蒂，现在看来，他与伊莎玛拉的差距也许就和人与海嗣的差距。

不是能划分为一个种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