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病佐巴艾,一种来自黑暗大陆的疾病,没有传染性,被列为危险等级较低的一类,听闻患者会在不死中感到绝望与痛苦,因而被称为是一种病症。
不死往往伴随着代价,尼薇让自己的生命转变为不死时,是共享了伊莎玛拉的生命精髓,为此她在必要的时候会无条件的为伊莎玛拉献出生命。
而佐巴艾...
那不是契约达成的不死,而是遵循着更为诡异的物质等价原则。
“短命的物种往往羡慕长生,而长生的物种却认为这是种痛苦,实际上,我们都只是向往着另一种生存形态,企图看见另一种可能罢了。”尼薇抬头望向实验室的天花板,镜片反射着白光遮掩着神情。
曾经她也无数次问过自己,医学的真理尽头,是否是一个没有人会生病,没有人会死亡的世界。
即便达到那样的可能需要无数人的牺牲,无数次的实验与探索。
然而,这在本质上是不可能的,她追寻的东西,只是一种理想的极限,实际上没有那样的尽头。
因为世界意识规划了人的发展,他们是通过繁衍来继承文明而不是通过不死,换而言之,所有人都只是种族发展的过程,是消耗品。
死亡是人的特性,当他们失去这一特性时,他们也丧失了人性,就像她现在这副模样。
“那或许我们是幸运的,我们无法感知痛苦。”斯卡蒂的声音像歌曲般,吸引着尼薇,它说道,“你看上去有些疲惫,需要我抱抱吗?”
书上说拥抱和亲吻会让人心情变好。
“不需要。”尼薇拒绝了那双伸开的手臂,她已经学会融合记忆里的情绪,懦弱是不成熟的表现,无论何时她都不会愿意表露和承认自己的弱点,“无痛也是一种病,就像摩柯次。”
“他当年来找我的时候,我都对此束手无措,因为没有痛觉,他甚至连自己伤的多深都不清楚,幸好妮雪能帮到他。”尼薇揉了揉眼睛,她的眼下挂着黑眼圈。
贫者的蔷薇,不死的秘密,她的实验课题们像一个个黑色匣子等待着她的探寻。
“那我给你唱个歌吧,你该休息了。”斯卡蒂遗憾地抱住双臂,它拿出破旧的录音机,将空白的录音带放在里面,听齿轮缓慢转动地机械声。
“你的身体可支撑不住,太过劳累的话,会现出原形。”
斯卡蒂的短发浮起,银色的纤维拉伸变成了细长的触手,它在接触空气后谨慎地后缩了尖端。
“何况现在还是冬春之季,空气,干燥异常。”触手变回发丝乖巧地贴在耳畔。
斯卡蒂在心里呼唤着武器“启”的名字,想象着吟游歌手的竖琴,一把小巧精致的秘银竖琴出现在手中,暗红色的宝石镶嵌在琴身侧柱,诡异而优雅。
时而温柔,时而神秘的琴声如潮落的晚风拂过海面。
海嗣的音符,带着尼薇的思绪回到了故乡。
她未曾蒙面,却无比熟悉的地方。
斯卡蒂停止了歌唱,手中的竖琴消失,它走到尼薇身侧,手掌贴着她的面容,将一块凹凸不平的肌肤抚平。
尼薇陷入沉睡,她趴在桌面,神情安详。
实验室附近有个快递点,只接收空投资源,是为了方便尼薇和医学协会的联系而专门建造的,偶尔也会收到揍敌客的快递。斯卡蒂将录音带简单包装了一下并用水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已经弄好了?”飞坦不知何时出现在斯卡蒂身后,他走到邮箱旁,从一叠医学报告里面搜出一张信纸。
斯卡蒂点点头,随即将目光望向信纸,它记得飞坦不是流星街原住民。
“你外界的亲人?”
“不是,我的亲人大概都死了吧。”飞坦拆开泛黄的信封,看上去用了好久,里面是一张裁了一半的纸片,写着了了几行字。
“是比约的信,他去外界谋生了。”
“为什么,他在流星街生活很久了吧。”
“他一直想要找到自己的亲人,在医学协会的数据库里录入了自己的基因,有了消息,他便去了,尼薇告诉我的。”
斯卡蒂顿了顿,“你都不叫她老师了。”
飞坦感觉舌头有些打结,“阿,尼薇老师说他找到了唯一的亲妹妹,只是好像生了重病,他不想麻烦我们就一边给妹妹治病一边工作。”
“他现在在一个小家族里做事,他妹妹不想他干打打杀杀的活,加上腿脚不好嘴又不利索,就帮他们看马。”
【虽然很辛苦,但是我觉得很幸福。】
信尾写着这样一行字,他的字歪歪扭扭的,像刚会拿笔的小学生,却把“幸福”俩个字梳理得格外端正。
“他妹妹教他写了字。”飞坦将信纸折叠放回去,他不理解人们的亲情,在他看来,妹妹更像是一个负担而不是幸福。
“如果他妹妹懂事一点,就该自己了断。”
像极了海嗣的做法。
飞坦可能都没有察觉到他观念的转变,以往的他不至于如此绝情冷酷。
斯卡蒂将录音带的地址填好,下一次医学协会的货运飞艇来时,它就会被转交到揍敌客手里。
“过几天,我和米提诺还有奶奶一起去三区,你留在六区。”
“凭什么?”
“按照时机来说,差不多了...”斯卡蒂望向病房,现在那里只住了摩柯次和妮雪。
他们俩人的症状愈发厉害了,妮可一边抱怨一边抱着被子到客厅打铺盖,飞坦也自觉地避开,几乎不回病房了。
“.......这也是你的能力?”飞坦原本是不信的,但事实是斯卡蒂点头了。
“虽然我不擅长这个,但开拓族群是必须的,所以他们有了这样的进化方向,这也是他们本人的意愿。”
真没想到,摩柯次只是想生个娃却被伊莎玛拉的意志折腾得日日夜夜笙歌不断,人类的身体不被榨干才怪。
“他也真不容易,居然撑了这么久。”飞坦突然十分怜悯摩柯次,记得上一回他路过时,连声音都听不太清了。
他都怀疑摩柯次快挂了。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摩柯次整个人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他感觉头颅里装的那块肉就要掉出来了,心脏跳的好快,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刺激着他的身体,撕扯着肌肉与神经。
他的喉咙干得发热,低沉的嘶吼变成沙哑的呢喃,最后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即便是快神志不清的状态下,他也在想着发泄那股冲动的欲望。
见了鬼了!怎么会有人开发这种类型的念能力啊?!
摩柯次这辈子都不会承认,他最后居然栽在了这种能力手里,这是对他年轻时风流的惩罚吗?
究竟是哪里疏忽了,他怎么会中这样的念!
该死的。
他的手掌停留在妮雪的身体,他们都已经无法说话了,只有身体的碰撞不断地提醒着他们,原来他们是一样的状态。
该欣慰吗,所谓的殉情式死法。
摩柯次苦笑着,如果没有妮雪,他或许几年前就死了,这也是他应得的下场,可惜了他还拖累着她。
妮雪自然也知道俩人身体状态的不对劲,伴随着无法褪去的激情,她能感受到另一种庞大的力量正在孕育而生。
或许也不是没有转机,只是不知道这幕后者,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狂欢还在继续,深夜的帘幕垂下,六区的实验室静悄悄地。
梦魇与月色一同悄然而至,客厅外风声作响,妮可熟睡在铺好床被的地上,不知是谁在夜半歌唱,一股奇异地力量袭击了她。
柔软,轻飘飘地,妮可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躺在地上。
真是稀罕,从这样的角度来看自己。
“怎么回事?”欣赏结束后,妮可观察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居然变成了阿飘。
准确来说,没有形态,只是一团意识体。
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医学者,自己亲眼感受到灵魂的事实打击远比自己生死未卜来得大。
妮可尝试着回到自己的身体都失败了,无数次的尝试让她精疲力尽,她只好选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耳畔又响起了古怪的歌声。
不知名的语言。
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妮可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一束阳光已经照进了客厅,她紧绷的心脏顿时放松下来。
打开窗户,是初升的太阳。
“真是一个噩梦阿。”妮可舒了口气。
噩梦,对实验室里的人来说,昨晚都是一个噩梦。
而噩梦还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