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还未亮，尼薇让飞坦一把火烧了修女的尸骨，放在一个黑匣子里，保存在实验室的暗格。
而后将受伤昏迷的玛奇拖到手术台。
玛奇身上有多处骨折，所幸内脏没有危及，在尼薇的治疗下只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恢复。
次日。
不出意料，长老会派人召集了各区长老商讨修女的死以及空缺长老位置的人选。
圆桌上，首位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兜帽斗篷，佝偻着身躯，一根金色的拐棍拄在交叠的双手里，他的下巴靠着手背，露出一双苍老却锐利的眼。
这位便是目前流星街的当家人，一区长老【金宿】长庚，一位不知具体年龄的老者。
有传言称，他与流星街同寿。
“十一区的修女玛丽目前已经确认死亡，你们对此可有什么头绪？”长庚的语气不紧不慢，好似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有几位长老瞟向鬼川，男人抖了抖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火，冷笑着说道：“和我没有关系。”
“噗嗤，谁信阿。”一个大胡子男人往椅子上一躺，双脚放在桌面正对着鬼川的位置，挑衅地勾起大脚趾，“你和那个老女人的破事真当别人是傻子，不知道呢？”
“要我说，你小子真是沉不住气。这才刚到三区，就开始过河拆桥了？啧啧啧，你老子可比你义气多了！”
“我说了我没做过。”鬼川也不甘示弱，直接将烟头连着口水吐向大胡子男人。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下一秒俩人就准备抄家伙打起架来。周围的各大长老均是饶有兴致地看戏，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
长庚抬起手，开口道：“好了，不必争吵。”
“凶手是谁并不重要，问题是要选出一个人代替修女的位置。”
“如若能找到凶手，那这个人自然是最适合取代修女的人，而现在既然找不到，那就要推举出一个。”
过去的流星街长时间处于混乱状态，各方势力之间争斗不断，长庚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加资历老辈在一众强者间有着相对的话语权，他提出了最初的长老制度，为各方势力划分了区域，减少多余的摩擦，为流星街保留更多的战力与外界交涉。
而随着时间流逝，长老作为流星街权利的象征本身就引发了各种争端。
强者为上的规矩重新被搬上台面，若想成为新的长老只需用实力取而代之。
而像修女这种情况，则需要另外推荐强者经过长老会多数判决上任。
尼薇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做了一晚上手术，清早就被拉来开议会，实在是提不起精神。
尤其是这种时候，那些个有野心的家伙冒出头来纷纷开始举荐自己的人，叽叽喳喳的，比鸡圈里发qing的母鸡还要让人烦。
大胡子最为积极，立马把跟班来的小弟推出去，向长庚介绍道：“这可是我四区的明日之星，老大您别看他才二十岁不到的样子，已经在我手下干了快十年了，论实力论资历论忠诚都是拔尖的！”
那吹得别提多好听了，小弟脸都红了，大胡子还在滔滔不绝。
说罢，大胡子又瞥了鬼川一样，见对方脸色铁青，得意地拍拍小弟的肩膀，“要是我这小弟接收了长老之位，保证听老大的话，不像某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显然，这大胡子和鬼川是有邻居仇的，哪怕从五区搬到了三区，俩个人还是看不顺眼极了，天天挑对方刺。
除了大胡子和鬼川，还有三四个长老也推出了自己的手下，加起来人选也能列出一溜了。
尼薇捂着嘴偷偷打了个哈欠，等着长庚做出决策，立马回实验室补觉。
长庚拄着拐棍却没有理睬这群家伙，反倒是突然点了尼薇的名，“医生，你今天很困阿。昨晚是收到了急诊的病人吗？”
尼薇的表情一僵，轻笑道：“是这样。所以大长老是不是该快点做出决定，好让我回去补个觉。”
“大伙儿可都在等着呢。”
有心的人在等最终人选，无心的人在等着解散。
“你和修女的关系好，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老人淡定地说着鬼话，让尼薇的额角不由滑过一滴冷汗。
流星街一半人都知道她和玛丽的关系有多糟，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愧是大长老，还没人敢挑破。
坐在长庚侧边的白发小老头，带着一副老花镜一直低头忙活着什么，他的左臂空空，此时抬起头来，也望向了尼薇。
“大长老真会说笑，我只是个医生，你也知道我向来不管事，修女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手下都是些病人，也派不上用场。”
“呲呲呲——”老花镜小老头发出了老鼠般的嗤笑，诡异地扭了下脖子继续折叠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朵人骨做成的花。
长庚也没有继续为难尼薇，只是道：“既然都决策不下人选，那就直接从教堂里面选吧。”
吵了半天被无视的一群长老：......
“听说修女有个心腹女娃，就那孩子吧。”
长庚拍拍手，随意的把事情定下后甩开袖子就走人了，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长老。
尼薇揉了揉困出来的眼泪，既然早有人选还折腾这么大半天，大长老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大胡子对这个结果也还算满意，只要不是鬼川的人，对他而言都是好事。
等所有长老都撤退了，鬼川才郁郁地站起身将自己的长老椅踹翻，又掀了桌子，带着手下离开。
长老会，明面上是相互制约的公正，实际上大长老一人的意见可以代表半数票，在投票多数决中，长庚拥有最大的决定权。
“无所谓，一个小娃娃，能掀起什么浪花，还不是大人您的囊中之物。”黑衣手下讨好地说道。
“哼，你懂什么，长庚这是不信我。”
“是是是，大人你说得对。”手下连连点头，虽然他也觉得鬼川没什么值得信任的，但是主子的话只能是对的，他只是个狗腿子嘛。
鬼川斜睨搓手讨好的手下，轻轻摇头，“你还是不明白阿。”
“也好，你这样的蠢货，反而可能活得久。”
毕竟太聪明的家伙，都被他发配到地下工厂永不得翻身了。
尼薇从会议室出来，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一路尾随她回到了实验室。
好歹是老相识，尼薇也没把对方丢在冷风里，大方地打开了会客室的门，让妮可准备了俩杯热茶。
阴影中一个小老头架着老花镜突然出现在会客室里，四处打量了一番后坐在了尼薇的对面，慢慢喝了口茶。
“找我什么事？”
“呲呲，别那么见外。”小老头的视力不好眼睛经常眯成一条缝，让人怀疑他到底看不看的见，“玛丽的尸骨在你这。”
他的语气肯定，不容置疑。
“那又如何？”尼薇没有反驳，对眼前的人来说，反驳是无用的。
小老头的眼角弯弯，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给我如何？我已经标记那具骨头很久了。”
“可惜，本以为她那性子会短命，活了这么久差点把我熬死。”
“我已经火化了，给你也没用。”
“怎么会没用呢....什么！”小老头一拍桌子，瞪开了双眼，气冲冲地大喊，“你居然把她火化了！你个——你个——”
他好像正要出口成脏，又被气的不轻，喘不上气，一句话硬生生噎在喉咙里。
尼薇嫌弃地望着老头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让妮可收走了茶具，送客道：“你可别死在我这，到时候长庚怀疑到我头上。”
“你个心思狠毒的女人！”小老头丢下这句话便阴着脸消失在原地，那张铁青的脸和气坏的鬼川竟有几分神似。
尼薇摇摇头，这父子俩的脾气真是一个模子，得亏她及时把玛丽的尸骨烧了，不然就要被拿去做成人骨艺术品，永远裱在玻璃橱柜里。
斯卡蒂被喊到实验室的时候，尼薇正在摆放着实验报告，眼下的黑眼圈在她苍白的脸色衬托下显得格外瘆人。
斯卡蒂拿起一份报告，显然上面是她的资料，包括从席巴那里获得的它的出生资料。
实验室的大门被封死，隔绝了里外的一切信息。
“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斯卡蒂抿着唇问道。
“别紧张，我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尼薇抽出一根针管，“给我一管血，我想验证一下。”
验血的结果当场就能出，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斯卡蒂的血液成分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斯卡蒂眉头一蹙，将袖管撩开，它并不喜欢当小白鼠，它要尽快结束这繁琐的研究。
半个小时后，尼薇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原本那占比极其微小的古老细胞感染了所有异类，以一种放射状的形态铺满了样本。
“你觉得身体有难受的地方吗？”
斯卡蒂摇头，这是它给尼薇呈现的结果，也是尼薇想要看到的结果。
“我很好。”
“有没有出现，记忆缺失，行动不受控制或者脾气异常的现象？”
“没有，我很清醒。”
尼薇点头放斯卡蒂离开了实验室，她的眼眸中是隐晦的期待与疯狂。
随后几天，妮可和妮雪都没有见尼薇走出实验室，连着飞坦路过都要往里头瞅几眼。
“她在搞什么？”
“老师的事你少管。”
飞坦一副臭脸离开，到了玛奇的病房，娴熟地换上药水。
一个搞研究的妖婆，俩个死担心的跟班，要不是他，玛奇落灰了都没人记得换药。
而接下来几天，尼薇依旧没有走出实验室，外界都快担心她死了的时候，她又能回应几声，只是那语言落在妮可妮雪的耳中，却听不清晰。
俩人不敢打扰老师的大事，只能日日守在门口等待。
半个月后，恰如斯卡蒂冬眠昏迷不需要任何进食，尼薇也在实验室中成功完成了这项实验，她将古老细胞注入自己体内，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半个月久。
原以为会出现的排斥现象并没有发生，甚至她的头脑清晰地知道身体发生了何种变化。
而也是在实验成功的时候，尼薇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原来，她那时给斯卡蒂诊断时，那孩子就是个完成体的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