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大厅里悠扬的小提琴曲混着钢琴合奏的声音舒缓着来宾们的心情,此时此刻外面的夜空中乌云积压,而室内则是一派光明热闹。
乔装打扮后的伊尔迷像个年轻的小绅士,身着黑色西装打着鲜红色的领结,给过往的客人们倒上红酒。
席巴在远处看着伊尔迷自然而然的融入了宴会,甚至连过客问起的身份都编好了,颇为放心地去做自己的活计了。
“揍敌客先生,这里混了多少杀手?”
中年的短发男人拄一根细长拐棍坐着,左手边精致的檀木桌上拜访着一套茶具。
尼择的年纪不算大,长相和作风却十分老派,或许是生活的压力让他提前衰老了。
席巴不动声色的注意着每一个走入礼堂的来宾,双手摩挲放在身后,仔细数着。
“十一个,算上那个推餐车的。”
“他们真是大手笔。”
尼择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镜框,慢慢拿起茶杯嘬了一小口,看上去十分悠哉。
“我想对于揍敌客先生来说,他们应该很好解决吧。”
“当然。”席巴毫不犹豫地回道,他的手贴在燕尾服的侧边,指尖微微一动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打算动手了。
“请吧,先生。”尼择叹了口气,眼神望向刺目的吊灯,晶光璀璨的水晶照亮礼堂,“今夜以后,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将回归起点,他一身赤.裸一无所有的初始点,但他认为那样干干净净,问心无愧。
席巴颔首离开了尼择,他踱步接近了那个推着餐车的男人,问道:“能否给我一杯果汁。”
男人穿着服务生的套装,面相忠厚老实,手里紧握着把杆,他呵呵一笑回应道。
“当然没问题,先生。不过大部分人都喜欢要酒,你是我今晚碰上第一个要果汁的。”
“哦,因为工作的原因,我不常喝酒,虽然酒量也不差。”
酒精的耐受度也是揍敌客的训练之一,席巴的酒量好到千杯不醉但他工作时从不会碰它,最多在家会浅尝一番。
服务生没有多问,他敏锐的察觉到席巴并不想多透露,拿起高脚杯倒入果汁。
他伸手递过去,席巴的眼眸暗了暗,正要接手时身后却被猛然撞到。
年轻的服务生冒冒失失地后退,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
伊尔迷手足无措地睁大了猫眼,眼睁睁看着席巴衣服上那一大滩的污渍开始拼命道歉。
“新来的吗?真是不懂事啊!”服务生斥责了一句伊尔迷,转而急匆匆地说道:“先生请等一下,我去拿毛巾过来。”
见男人走向楼道,伊尔迷乖巧的冲席巴眨了下眼,一副事后讨好处的模样。
“做得好。”席巴轻声说道,随后追了上去。
礼堂的人太多不适合行动,所以席巴打算先把这个推餐车的做掉,再假装他的身份去接近剩下那几个。
伊尔迷想都不用想这个推餐车的杀手会遭遇什么,一旦他走进黑暗,那就是揍敌客的领域,席巴将悄无声息地掏出他炽热的心脏。
死亡就这样来临,如同每日呼吸的空气一样,在觉得一切如常的时候就毫无痛苦的死去了。
席巴会优雅地将尸体拖到角落,在行动结束之前,他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伊尔迷靠在墙边,安静等着席巴乔装出现。
苍白的墙面,隔着冰冷的墙砖,伊尔迷仿佛能听见那炸药倒计时的声音和他的心跳契合起来,那样悦耳动听。
“小先生,你的电话掉了。”一个红发的男孩走来,伸手递给伊尔迷一款最新型手机,他眯眼淡笑着。
“谢谢,可能是不小心撞到那位客人时掉了。”
伊尔迷下意识歪了下头,拿回电话,攥在手心里。
“不小心吗?”男孩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后轻笑,咀嚼着伊尔迷的回答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听着男孩的呢喃,伊尔迷蹙起眉头,犹豫着要不要把眼前的家伙干掉,免得暴露什么。
碰巧此时席巴换完衣服回来,他推着餐车停在了伊尔迷面前,眼神在俩人之间打量了一下。
好像在问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子,伊尔迷怎么放的风。
男孩突然眼睛一亮,他语气愉悦地说道:“这是魔术吗?我第一次亲眼见到。”
“魔术?”伊尔迷问道。
“是啊,服务员先生居然完全变了一副相貌!太惊喜了!”
男孩高兴的手舞足蹈,下一刻他就不知所踪地跑走了。
“...”伊尔迷有点不敢看自己老爹的黑脸,乖巧问道:“要不要我去杀了他。”
“揍敌客不干白活。”席巴瞥了眼伊尔迷,“他未必能在爆炸中活下来。”
“但是你,伊尔迷回去之后你知道要怎么做吧。”
“我会领罚的。”
伊尔迷摸着口袋里的手机,幸好席巴不知道他弄丢手机的事,不然又是罪加一等。
想到这,伊尔迷依旧困惑,他是怎么弄丢的呢,他的警惕心应该不会那么差。
他有种奇异的预感,这事和那个红发男孩脱不了干系。
说不定,那个男孩真的能在这次策划好的事故中活下来。
伊尔迷不希望这样,他要亲手把他杀死。
音乐持续着逐步走向高潮,年轻男女们穿着华丽的礼服走进舞台正中央,女士搭着绅士的肩膀迈开舞步,商人们在台下窃窃讨论着生意,一切都被尼择收入眼中。
他只雇佣了几位保镖,剩下几百倍的资产都用来雇佣一名揍敌客去反杀那些人。
尼择走到现在的政治地位,其手段一向狠辣果决,对别人如此,对自己也是如此。
“先生不同我们一起来吗?”
“不了,今天我身体不舒服。”
来客只好讪讪离开,如果尼择愿意给个台阶,他就能顺利搭上政府的线路攀谈一番。
不光他一个人是这么想的,尼择在今夜已经拒绝了无数的邀请,放在以前尼择或许会考虑一下,但是今晚不同。
他此刻在等待着时机,一个席巴清理完钉子就行动的信号。
今晚,尼择要死在这里。
月亮被乌云遮盖,那些许微亮的光也被捂的结结实实,空气异常沉重。
黑暗如期而至——
霎时间,所有的电源被关闭,刺耳的枪声响起,像是一刹惊雷落在人间。
砰,砰,砰——
子弹将天花板上的吊灯勾下,昂贵的水晶撒了一地,惊扰了拥杂的人群。
尖叫传开,人头攒动,他们疯狂地开始寻找出口似乎那是唯一的希望。
可惜的是,主办方这次不打算留下任何活口。
所有的来客都是尼择黑名单上的人物。
黑暗、死亡、疯狂。
“快放我们出去!”
“怎么回事!”
“救命啊!”
所有的大门都被锁得死死的,连同那周遭的窗户也被封死,唯一的密道只有尼择和揍敌客们知晓。
伊尔迷在感受到手机振动的时候就退回了密道,他在整个礼堂转了一圈都再没有见到那个红发的男孩。
“但愿他已经死了。”
火光与爆破声在他身后连绵不绝,人们的尖叫响彻夜空却无人知晓,伊尔迷走在漆黑的暗道里,脚步如优雅无声的黑猫。
封闭的屋子就像一个高压锅,火药被点燃,里面的东西被炸得只零破碎,流出的液体沾染四周。
却能寂静得一点声息都没有,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只是一场事故。
也许明天会出现优路比安大陆的新闻头条,那时伊尔迷会在飞艇上喝着咖啡,抄起一份早报阅读,仿佛和他毫无关系。
杀手只需要满足客户的需求就可以了,无论是什么样的手段。
如果碰上麻烦,那就加价。
给钱就行,伊尔迷的目光停留在那张圈了红圈的地图上,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愉悦。
作为伊尔迷第一次外出行动,席巴总体来说非常满意,这孩子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排斥,适应度良好,是个天生的杀手。
每一个揍敌客的孩子都会在适龄的时候带去出任务,并不是所有揍敌客一开始都能适应的,有些甚至会出现逆反心理或者手下留情。
因而这个适应期总是十分漫长,从三岁开始一直到习惯这样的生活为止,他们需要杀无数的人让他们习惯自己是个杀手的事实。
没有人愿意和他们同行,他们有的只有揍敌客,他们是属于黑暗的家族。
当他们意识到这点时,他们将蜕变为一个真正的杀手,一个真正的揍敌客。
席巴想到自家的第二个孩子,他非常期待斯卡蒂的适应期需要多久。
毕竟资质是一方面,如果这种资质不是为揍敌客所用,那么必然会成为一种威胁。
至于现在,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教导斯卡蒂如何成为一个杀手,一个揍敌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