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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龙血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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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珰见状连忙递来纸笔,孙先生颤颤巍巍将那手钏塞到月珰手里,又一把从月珰手心抓了下来扔到了栏杆外,这才垫着廊柱,飞快地写了起来。

沈明枳与月珰看看那串佛珠,又互相看看,孙先生这才在逐渐暗沉下去的夕阳中写完了三个宛若被狂风蹂躏过的字:“龙血脑!”

“那是龙血脑磨的?”

又一张纸递了过来:“极品,比太医院的还好。太夫人未与梅花接触,故无气疾,但龙血脑有诡效,多思者多梦,遇下则助下,遇上则助上。”

沈明枳的心随着落日一同沉了下去。

襄阳侯府内居然也会出现这样邪性的东西!

“月珰,把太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请来。”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见过孙太医。”

孙先生将呈在托盘上的佛珠手钏递到李嬷嬷眼前。

“看清楚了,这是什么东西?”

李嬷嬷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看来你知道。”

“公主是在说什么,奴婢不明白啊。”

“季岸!”

季岸即刻带了两个公主府侍卫走了进来,一把将李嬷嬷从地上拎起,另两个侍卫即刻抽了绳子将李嬷嬷的手脚都捆在了一起。

李嬷嬷这下慌了:“公主!公主!奴婢真的明白啊!”

“季总领,别让她留什么皮肉伤,面子上过不去。”

“殿下放心,这是我们的拿手活。”

李嬷嬷叫了出来:“我说!我说!”

季案一把将人扔回了地上,痛得李嬷嬷“哎呦”一声叫了起来:“还请公主屏退众人!”

“有什么好退的,就这么说。”

“公主!奴婢求公主!公主也要为侯爷的名誉想想!”

沈明枳微一沉吟,让季岸带着孙先生等都出去了,李嬷嬷居然连月珰都要撵,沈明枳又想了想,让月珰也出去了,这下屋内真的只剩下她坐着,看着李嬷嬷艰难地昂起上身,面有菜色。

“公主,您既然知道了,还问奴婢作甚呢?”

“本宫要问的是,这东西从哪来的?怎么来的!”

李嬷嬷泫然欲泣:“公主,这就是捡的啊!”

沈明枳一拍桌子,季岸立刻推门走了进来,吓得李嬷嬷一个瑟缩,哭得厉害:“公主!奴婢说的是实话啊!”

沈明枳摆手让季岸退了出去,“那你具体说说,是怎么捡的?本宫倒是好奇了,有捡金捡银的,头一次听说捡这个的。”

李嬷嬷平复了下来,勉强说道:“是那年,侯爷十六岁时的那个新年,侯爷从兰陵回家,陪着八娘在后院玩雪,不知怎么这手钏就丢了,把后院都快翻过来了也没找到,后来是雪化了,太夫人亲自去找的,这才在池塘边的枯草堆里找到了它……”

沈明枳懵在原地。

李嬷嬷一看她脸色,连忙求饶:“公主!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这绝不是偷的!”

沈明枳冷脸,霎时间想起了那夜郇寰所说,柳氏连频繁滑胎都会和他交代,顿时有种不详之感涌上心头。她顺着李嬷嬷的话问:“既然找到了,怎么不还?还是说还了,结果郇海山把它又送给了太夫人?”

“公主明鉴!太夫人要还,可是侯爷一年到头也不回来一趟,这怎么还!”

沈明枳冷笑:“怎么还?只要想还,法子多得是,怎么还不了?怎么还塞到了太夫人衣裳里日夜贴身带着?”

李嬷嬷脸色灰败,彻底答不上话来。

“李嬷嬷,太夫人的情况你很清楚,你要想好了,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本宫。这些事情,本宫迟早都会知道的,只是‘迟’与‘早’于你而言就是‘死’与‘生’的区别。就算你不在乎,你好歹也要替你的儿孙考虑考虑,本宫听说嬷嬷的长孙十分成器,十三岁就中秀才了,这前途不可谓不光明。”

李嬷嬷的眼泪填满了脸上沟壑,“求公主开恩,奴婢说,奴婢都说!”

**

花园的石灯亮着,与天上的孤月唱和着,幽幽哼出了一曲荒草破屋逢野鬼的破落戏。这一处小阁坐落在花园东南角,前面流玉轩,背依围花墙,过了墙就是外宅马房,周遭都是遮天的杂木密丛。因为远僻,白日里鲜有人来,洒扫奴婢也只初一、十五地来上一趟,沈明枳来侯府这么久,干脆连这处隐蔽都未尝听过。

提灯夜访,风声鹤唳。不甚宽的细沙路上横生荆棘,显然近来多月都未有人踏足,夜极浓,季岸本想上前开道,却被沈明枳制止。掉漆斑驳的描花窗户咯吱咯吱地在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突兀又悚然。

“殿下?”季岸的听觉比沈明枳更加敏锐,又请求道。

沈明枳滤过这咯吱声里的杂音,点了下头。瞬间,几道黑影晃灯,阁门洞开,几声叽哇乱叫里,两挺赤条条的“白鱼”就被暗卫拎到了沈明枳跟前。还未待沈明枳看清这一男一女的面容,已经乱得纠缠不清的一团衣物就被季岸摔在了那男人的腰部,恰恰挡好了他□□的那条软蚕。随即,女人饱胀的胸部也被一件中衣还是外挂裹住,可白花花的胸脯上的红印涎水,仍然止不住地曝露在灯光下。

“捆了,请管家来。”

女人抬起一张仍含春色的俏脸,眼睛里却一丝柔情也无,惊恐地望向沈明枳,“公主!公主!妾身有话想说!”

沈明枳侧身,“把嘴堵上。”

季岸连忙亲自动手。

那女人还在“呜呜”大叫。

沈明枳斜她一眼,“你有话要说?”

女人点头。

“很重要的话?”

那女人点头如捣蒜。

“把她提进去。”

说罢,季岸抓起男人身上那团衣裳捂到了女人身上,搁着衣物将人重新提回了阁中。沈明枳褰裙迈过一丛丛荆棘,刚跨过门槛,阁内就点起了灯,将室内的破败照得一清二楚。

等人都退守到了阁外,沈明枳这才让人拔了她口中衣物。

“你叫什么?”

“婵娘。”

“想说什么。”

“公主想知道什么,妾身就能说什么,只要公主救妾身一命。”

沈明枳负手仰头看着正对大门的这副“乌鸦反哺”图,“你知道这阁子里死过人?”

婵娘只当沈明枳答应了,斜跪在地上微微挺起了背,“知道,死的那位还是老侯爷唯一的妾室张姨娘。”

“那你还敢在这里与人偷情。”

“她生前是个软骨头,死后难道还敢找活人的麻烦?且她一死,这太夫人就找了人给她超度,佛渡有钱人,太夫人这笔钱够她下辈子投一个好胎一辈子不用为奴为婢,她做什么不投胎来找我的麻烦?况且害死她的人,可不是我。”

“你知道是谁。”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钱出得再多,这夜里也睡不踏实。”

“证据?”

“这座吹蕊阁就是证据。”

沈明枳这才侧身看了过去,婵娘就坐在东窗那片狼藉之下,未曾散尽的欲色自她丰盈的身姿后涌来,一沾至沈明枳的鼻尖就引起一阵恶心。流玉轩、吹蕊阁、围花墙,沈明枳忍着恶心问:“具体?”

婵娘一笑:“大房寡嫂与家中二叔在此幽会,不慎被张姨娘撞见,公主以为这张姨娘还能活几日?这二叔刚夺了侄子的爵位,天不怕又地不怕,但太夫人害怕张姨娘将事情说出去,便拿捏住了三姑娘,逼张姨娘装疯卖傻,说是年轻时干了亏心事,夜里撞了鬼,顺理成章将人当作‘疯子’关在了这里,这一关也不管她恶疾缠身,硬生生将人关死在了这里。”

“你怎么知道的。”

“妾身偶然散心路过,发现张姨娘病得快死了,就告诉了还被蒙在鼓里的三姑娘,又自己掏了钱、托了人给她买药,她自然什么都告诉了我。”

沈明枳心中咯噔一下亮了一片。

“你是岭南人。”

婵娘一愣:“公主怎么知道?”她旋即一笑:“看来是妾身的口音还不够地道。”

沈明枳眉头紧锁:“你与他何时好上的。”

婵娘矫揉又笑:“不过最近的事。公主想来也听说过,妾身侍奉的那位就是色鬼转世,本就没什么本事,上了年纪就越发不中用了,这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妾身是女人,公主也是女人,公主虽然年轻,但侯爷勤业不常在家,应当能体谅妾身的苦处吧?”

“那就是好几年前了。”

婵娘脸色骤变。

“你是三房的人,为什么要掺和别房的事情。”

婵娘终于露怯:“妾身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

“三房的姬妾换了一个又一个,你早就不受宠了,听你的话头,你不是个能捱的,哪能憋这么久?如果以前不是他,那也该有别的男人,人一多,就容易出纰漏。与一人通奸和与几人偷情,你说这罪名哪个更重些?”

“公主答应了要救我!”

沈明枳不语。

婵娘把心一横,收起了谄媚与造作,“好,我说,我都说。太夫人病重,公主却跑来这里,看来本就知道了一些内情,那我便不再隐瞒了。的确是我,是我告诉三姑娘有种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为张姨娘报仇,但这是她软磨硬泡求我的,我真的受不了,又看她可怜只能告诉她。还有太夫人这些年的病重并不是我的意思,我出不了侯府,哪来的人脉来买这样邪性的东西去害人?且我害她图什么?她与我无冤无仇。”

沈明枳只乜斜她,不说话。

婵娘继续辩解:“所以后来我听说太夫人落水,就此病得越发严重,当时就慌了,找到了三姑娘,三姑娘却说她什么也没有做,让我放心、不要去想这些事情……”

“你不要对本宫撒谎。”

“妾身所言句句属实!”

沈明枳最后看她一眼,转身走出吹蕊阁。

“把他们看好了。”

“殿下,这么晚了,驸马还没有回来,宫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既然知道了太夫人没事,又有什么必要现在回来?”沈明枳伸手拨去竹帘下的长穗,月珰提灯先行为她探路,就见不远的廊柱下也幽幽亮着一盏灯,郇寰还穿着官服阔步而来。

“听说殿下来院子里散心,臣便找了过来。”

“出事了?锦麟卫的人为难你了?”

月珰和冬至一前一后为他们探路,其余人也都跟得远远的,郇寰这才附耳低声说道:“并没有。只是,南下信州的人选出来了。”

沈明枳看见了郇寰眼中的凝重,“卿寺卿主办,你们刑部报了郎中陶识礼,三品、五品之间,就缺都察院一个四品佥都御史,曾恩全与华岑建不能去,剩下来就是梁树远和介含清,他们两个无论谁去,总也出不了岔子。”

郇寰的脸色出奇难看:“圣上派了我。”

沈明枳一惊:“以什么身份?”

“刑部尚书。”

见沈明枳一时回不上话,郇寰继续道:“我在锦麟卫衙门时,内阁遣人来宣的旨,让我主查,但没有说大理寺和都察院的安排。所以从宫里出来后,我听说太夫人没事,就去了一趟赵王府。”

“他们怎么说?”

郇寰摇摇头:“事情太过突然,暂时分析不出什么,或许是圣上觉得,魏王此次过火了。”

“你觉得过了吗?”

郇寰再度摇头:“这确实奇怪,又或许——”

“或许是他在给你们出难题。”

两个人都想到一起去了,郇寰十分认同:“确有可能,轻判落罪、重罚寒心,中间这个度虽不难把握,但无论怎么‘不偏不倚’,魏王派上几道奏疏又会变成‘包藏祸心’。”

沈明枳:“你这次引咎辞职,说到底犯事的不是你,你是代人受过,还能有东山再起时。但如果信州此案有了好歹,你这辈子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他们是想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是圣上。”

沈明枳触及郇寰冰凉的目光,蓦地想起了东长安门外的梅如故。

“那你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让人弹劾。”

“圣旨已下,你非去不可。”

“那为何只有我一人的任命?大理寺和都察院难道不去么?若此事不是魏王鼓动,他们便不会允许我南下,舆情汹涌,我便去不得;若真是他们谋划,只公布我一人显然是想让我顶风,我主动找事,早一点逼出来另外两个人选,也早一点摸清他们的底牌,也好早一点谋算。”

郇寰并没有直接说出最深一层的打算,但沈明枳猜得到他话中的毛骨悚然。早一点逼出另外两个人,若一定要去,就可以从这两个人入手安插自己的心腹;若不打算去,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让南下信州的这支队伍永远也不能完整。

杀人从来都只是最下流的手段。

但有时候,下流才是最上乘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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