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来、翻过来,这边也撒点。”
“在开始兹兹冒油了!”
“这个时候上调料最好。”
叉着山鸡在火上翻烤的是年轻小伙,旁边上调料的是年长汉子。
二人正烤得来劲,旁边的林子里传来人声。
“好香啊!”
叔侄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少年正穿树林而来,隔老远就挥手朝这边打招呼。
小伙子在深山老林里见了人,兴奋得也赶紧起身挥手回应。
“这位大叔,看来你们今天收获不错嘛!”
来者走近了,继续寒暄。
汉子呵呵笑着应道:“还不错,猎得一头鹿,城里香味楼定钱都付了!”
说完,又细瞅瞅二人好奇道:“小伙子,我看你们两个不像是猎户啊,没大人就敢在这深山老林里瞎转悠,不怕遇上大虫和瞎子啊!”
姬智呵呵一笑应付道:“没事儿,大叔您别看我们人小,我们都习过武艺。”
“诺,看见没,活捉的!”
姜维很是配合姬智,将手里的赤狐一提。
正是循烟过来打秋风的二人。
姜维不待汉子再问,又赶紧装作尴尬道:“只是,您也看见了,我们除了这狐狸,还其他什么收获都没有啊。所以,所以......”
姜维没好意思往下说,竟真盯着烤鸡尴尬起来了。
姬智赶紧补充道:“我们可以给您铜板。”
汉子听得明白,笑着一撇头:“哪还用给钱!没事儿,出门在外就讲个相互照应。来来来,刚好熟了,调料都弄好了。”
汉子一股子山里人的热情、淳朴劲儿,边说着就边动手分食了,还将鸡身上最好的部分,两条腿扯下来递给二人。
这倒让姜维一阵脸红,对自己之前的谎言有些不好意思。
汉子又扯下了鸡头及脖子,将身子递给他侄儿,小伙子倒懂礼地和汉子推让了起来。
姬智与姜维默默对视了一眼,羞愧得赶紧低头抱着鸡腿啃,装作没看见。二人都是不愁吃穿的少爷,哪里见过这些规矩。
还是汉子让他侄儿接下了:“叔就爱好鸡头这一口。再说,先前在路上不是还逮着一玩意儿吗,我吃完鸡头就将那东西也烤了!”
咬了两口鸡头,汉子竟然还从身后拧出来了个酒葫芦,打开盖子就往嘴里灌了一口。喊了一声爽,又将葫芦向二少年递过去。
姜维与姬智愣住,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摇头客气道:“您太客气了,太客气了,不用、不用!”
汉子却再把葫芦往姜维跟前一塞,不高兴道:“吃烧鸡哪能不就酒,别跟我客气啊!”
姜维只好尴尬呵呵一笑,硬着头皮接过了葫芦。
汉子马上转为笑脸,看着还在犹豫的姜维,又努努嘴以示鼓励。
姜维只得学着汉子样,仰头也灌了一口。
只是姜维这一口下肚,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直感觉喉咙像火烧一般,而且这股子烧劲儿,顺着喉咙又蔓延到胃里、肚子里。
“啊......嘶......”张着嘴啊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眼睛水儿都快烧出来了。
姜维的反应可把汉子二人乐坏了,哈哈大笑,似是比自己喝了还过瘾!
姬智暗道姜维没出息,鄙视地从姜维手里接过葫芦,同样仰头就灌了一口!
“唔......唔......”
姬智差点没当场把酒喷出来,含在口里好半天才勉强自己咽下。
还不如姜维呢!
把汉子二人逗得更乐了,看架势本还以为后面这个有些量,敢情这对兄弟都一个熊样!
边笑那小伙子就伸手来要酒,姬智赶紧递了过去。
不是姬智和姜维一样熊,只是这普通人家喝的烧酒,和自家的珍藏好酒,还真就不是一个味儿。
那汉子与小伙子倒似乎很中意这种烧味儿,一人一口乐在其中!
汉子三两口把鸡头啃完,将沾满了油的双手在草皮上一搓,起身拍了拍屁股,就从身后拧起了个袋子往溪边走去:“我把这个剥了也烤上!”
姜维觉得白吃白喝人家的,有些过意不去,拿着还在啃的鸡腿,站起追道:“我来帮您把手!”
姬智倒无动于衷,悠闲自得地吃着自己的鸡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那小伙子瞎掰。
汉子笑着回道:“不用!一泡尿的功夫,快得很!”
说话间人已到了溪边。
姜维站都站起来了,只好转道:“那我看看!”,还是跟了上去。
很明显,汉子是个对吃很讲究的人,不然,也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烹饪菜肴的技巧。
从他给鸡去脏、去毛、调味,就看得出来,对于烹饪娴熟无比。
汉子将口袋打开,伸手进去,轻巧地拧了条蛇出来。
娴熟地将蛇头按在地上,一刀切掉,就像切葱。然后把蛇腹翻转过来,刀口向上,顺着蛇颈的口子一剖到底,就似裁布。再把手中的刀放下,伸出两根手指,沿着刀口一捋,蛇腹里的内脏就全都清理出来了。
动作行云流水,进乎技矣!
同样,汉子嘴皮子功夫也一样厉害,不然也不能讲那些山珍海味说得头头是道。见少年跟来,就同样一边动手一边讲开了。
“蛇和其他的牲口不一样,命特别硬!你看......”
汉子将手里已经去头去脏的蛇给少年看。
还像活着一样,拼命地在汉子手里扭动,似乎头、内脏对它来说都可有可无!
“......可能因为蛇血是凉的吧,谁能知道呢!”,汉子猜测。
姜维愣在那里,一口鸡肉还在嘴里,都忘了咀嚼。
汉子没太在意,收回了手来,开始清洗血污:“其实,蛇肉还是清炖来得鲜。要是食材够好,做成蛇羹那更是一绝!
现在嘛,我们烤着来吃,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哟!”
汉子又伸手在那堆内脏里扒拉了两下,取出一枚完好的、卵形的、墨绿色的胆囊来,放进溪边的清水荡了荡,就伸手递向少年。
好东西先给客,这是山里人的习俗。
才发现那少年一直呆愣着。
汉子见状哈哈得意一笑:“你不会从没见过杀牲吧!”
见少年仍旧愣着没反应,只得笑着摇摇头。头一仰,就把手中的蛇胆生吞了下去:“蛇胆可是好东西,清热解毒、明目清心,还能治风湿呢。用来泡酒也是不错呢......哎哟,竟然又忘了泡酒。”
汉子边说着又边拿起了酒葫芦,像弥补之前的缺憾似的,又来了一口酒。
解了馋,放下了酒葫芦,又才着手进行下一步。
“剥蛇皮最简单了,就像剥树皮似的。”
只听“嗞啦”一声,就见汉子,一只手里提着蛇皮,一只手里拧着蛇躯了——绝对比撕树皮,还要容易许多!
......
姜维跟着汉子想要帮忙,可根本没想过汉子是要杀蛇。
看见汉子把蛇头剁下来时,就已经懵住了。特别是,还看见那嘴巴张得大开,不会闭眼的蛇头。
不由自主地,眼前就浮现出一个女人的画面来。
那个女人也未闭眼,嘴巴张得大开,满口的血,牙被人拔了几颗,而且同样被人砍了下了头来。躯干瘫在不远的一旁,脖颈的断口还在不停地涌出血来。
画面中,一个男人,用脚推攘了残躯,又来嘲笑那断头后却仍张开的大嘴:
“嘿,你快看,她的嘴都能放下我的脚!”
是的,那该死的人,还将他的脚,放进死去女人的嘴里,来取乐。
那女的,本应该已经死去。被砍了头后,谁又还能不死呢?可那颗明明已经断了半响的头颅,张开的嘴,就突然那么一口咬下了,咬住了那人作弄的脚尖。
吓得那人惊慌失措,完全没了先前的欢乐。
但旁边另外的一个男人,就更乐了,哈哈大笑。
被断了头的人咬,难道不值得好笑么?况且那张咬人的嘴,尖牙早被拔了,又如何真能咬伤人?
但下一刻,看热闹的男人,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身旁,女人没了头的身体,咋乎一下,也突然就蹦跶起来。然后,就在他眼前,用手撑地,风驰电挚般地,满地爬行。
仿佛,那身体,原本就不需要头颅!
不过缓了一会儿,男人还是吁了口气。
因为那缺了头的身体,终究只是胡乱地满地摸爬。不用去回想,是否真的砍下过她脑袋。从那模样,便能确信了,确实是没头没脑的样子。
只是看起来吓人。
缺了头颅,便也缺眼睛,不是么?那奋力地爬行,却并不知道目标在何处!
......
回过神的男人,有些气急败坏。
掀翻了那乱爬的残躯,用脚踩住。提刀,愤愤地,从残躯的脖颈剖下。沿着刀锋蹦出的,是女人洁白圆实的胸脯,以及鲜红粘稠的内脏......
残躯,终于渐渐沉寂下去了,伴随着,真正死亡的抽搐。
终于同常人一样了。
也幸亏同常人一样了。不然,还不知她是否依然知觉,被她咬了脚的男人,还来剥下了她的皮!
......
画面中,两个男人的脸,已经模糊了。但那笑得咧开的嘴,却始终清晰。
这同现实中,汉子对另一条生命的作为,并着同样咧嘴的笑脸,是多么的相似!
但汉子并未觉有任何不妥。靠山吃山嘛,世世代代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