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标客登场后第一件事是对玛瑙使用了乱抓。

可以，这很涂标客。

玛瑙揪着它的脖颈，只觉得它像年糕般贴在她身上，“现在去对战，等回帕底亚给你买最贵的树果颜料。”

涂标客不为所动。

玛瑙加码，“两盒。”

涂标客伸出三根手指。

“成交。”

还好涂标客一只手只有三根手指。

连哄带骗把小猴子送上对战场地，玛瑙心虚地偷瞄裁判。

欧鲁德朗城的比赛规则和宝可梦联盟相比似乎宽泛许多，默许讲解员在更换宝可梦时短暂连线选手。没发现玛瑙这边的内讧。

美纳斯强悍拿下首胜，爆了个小冷门。讲解员依照观众呼声先联通莉娜，女人的声音经过扩音器放大处理后依旧冷静，“……确实，但我接下来不会再输了。”

讲解员：“莉娜选手十分自信啊。”

“对于她的宣言，不知玛瑙选手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她能有什么感想。

玛瑙表情镇定，拿精灵球的手心疯狂出汗。生怕抖出来她毕业后连属性克制表这种基本对战知识都还给老师的事实。

她只能疯狂回忆去年八大师表演赛抛下狠话锦集，丢出一句拽拽的台词，“我会一直赢下去。”

讲解员：“火药味满满啊。玛瑙选手这边美纳斯暂时离场，替换成……大家可能不认识，这是帕底亚地区的宝可梦涂标客。”

“莉娜选手这边则派出……居然也是栖息在帕底亚的一家鼠！”

“值得一提的是！一家鼠被分类为家族宝可梦，和袋龙一样，多个个体被认定为同一整体，所以并不违反单打比赛的上场规则。”

第二回合开始。

莉娜率先发动攻势，“巨声！”

四只白老鼠跳跃着叠成柱，张开嘴咆哮时比最大功率的音响还要扎耳。

玛瑙站在十几米外都忍受不了，她捂着耳朵，“欧泊，用你最拿手的绝招！”

和可以自主对战的美纳斯不同，喜好艺术的涂标客平时虽然顽皮，但确实需要训练家的指引。

巨声之下，玛瑙不知道声音能传达多少。

涂标客发呆般站在原地舔爪子。

它较大的耳廓是绝佳的收音装置，这让攻击更强，让训练家的声音淹没其中。

莉娜步步紧逼，“趁现在，围攻！”

鼠群一拥而上，撕咬落在涂标客的身上带来实打实的痛觉，它被围在四只老鼠的爪牙间，反抗换来更强力的殴打。

最先忍受不了的是玛瑙。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放在玛瑙家就是调皮的宝可梦最受宠爱。

美纳斯喜欢战斗，视伤口为荣誉；大岩蛇不在意战斗，也不在意伤口；只有涂标客……玛瑙知道，比起输掉比赛，涂标客更在意尊严与体面。

她拿出了精灵球，捏在手心。

鼠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涂标客抓住离它最近的一只白鼠，锐利的爪尖刮伤它的毛发，留下道道红印。

还不等一家鼠有所反应，它飞快地咬住另一只白鼠的耳朵，尾巴则扫向另一只——

涂标客的爪子流淌着紫色的毒液，所有被它抓咬的伤口片刻后开始发烫，剧毒顺着血管分散至身体的每一处。

涂标客最拿手的绝招，将毒液抹在爪子上，让靠近它的宝可梦都进入中毒状态。

作为它的训练家，玛瑙多次在自己身上体会到毒性的强劲。

“中毒是一种延迟效果，并不能立刻改变局势。”莉娜说，“它的体力不多了，一家鼠，再一次围攻结果它！”

玛瑙举起精灵球，“欧泊！回来！”

莉娜：“想跑？来不及了！”

一家鼠的攻击近在咫尺，涂标客背对玛瑙，正对莉娜，带着一身伤，缓缓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莉娜：“等等，不对——”

涂标客主动迎上一家鼠的攻击，又给了一家鼠一爪子，随即化作一道光，弹回玛瑙的精灵球。

然后，作为替代的大岩蛇站在对战场上。

解说员激动道：“是急速折返！它的效果是在攻击后急速返回，并和后背宝可梦进行替换。作为一种招式，它的优先级更高，成功逃掉了一家鼠的围攻！”

十几米高的岩蛇缓缓低头，看着还不足它四分之一关节高的一家鼠围攻它的尾巴。

一家鼠门牙在关节上近乎擦出火花，也没带给大岩蛇实质性的伤害。

“辛苦了。”玛瑙把精灵球别回腰间，她顿了顿，补充道，“你超棒的。”

球中，涂标客背对训练家舔着身上的伤口，小幅度晃了晃尾巴。

“玛瑙选手的三只宝可梦已经悉数登场，目前美纳斯和涂标客都有不小的损伤。莉娜选手这边则是一家鼠和一只未知的宝可梦。”

“双方势均力敌，真是一场高水平的对战！”

势均力敌？

莉娜忍不住冷笑，分明是她被压着打。

涂标客下场前留下的礼物配上大岩蛇的挖洞绝招，莉娜收回了失去战斗能力的一家鼠。

她只剩最后一只宝可梦。

“去吧，风速狗！”

解说员：“果然，莉娜选手最后一只宝可梦是风速狗！昨天为观众带来了默契十足的表演，那么今天在宝可梦对战中，能否也为我们带来奇迹般的演出呢！”

玛瑙先攻，“黑曜，挖洞！”

莉娜手中有关大岩蛇的资料是最全的。

基本玛瑙参加的所有宝可梦对战，大岩蛇都有出席，甚至身高、体重、特性和招式都有所记录。

大岩蛇，宝可梦训练家玛瑙，个体名为黑曜。体长11.8m，350.0kg，雄性。

使用过的招式有舍身冲撞、刺耳声、铁尾、挖洞。

对此，莉娜的应对方式是，“日光束。”

同挖洞一样需要两个回合积蓄力量的招式，同时也是风速狗唯一能学会的草属性招式，对地面、岩石复合属性的大岩蛇四倍伤害。

淡淡的绿芒围绕在风速狗的周身，威风凛凛的巨犬毛发在太阳下如同黄金般耀眼。

它闭着眼感受大地的震颤，在后脚不稳时调转方向，炽烈的能量流动在发间涌动，向刚探出头的岩蛇袭去。

尘土飞扬。

极限的伤害互换，最终是大岩蛇吃亏。

几轮近身攻击下来，双方不遑多让。天然的属性压制让风速狗只能对大岩蛇造成微小的创伤，而大岩蛇的攻击则以打空为结尾。

玛瑙命令大岩蛇拉开距离，莉娜明白使用日光束的机会再也不会有，她果断扯下一直挂在脖颈的太晶珠，“太晶化吧，风速狗！”

接下来便是以力取胜。

绚烂的光华流转，随着高高抛起的太晶珠一同坠落在风速狗头顶，水晶烛台熊熊燃烧，仿佛能夺走周围的一切光芒。

帕底亚地区特有的太晶化现象，只要持有太晶珠，同样可以在帕底亚以外的地区使用。

一抹黑色在无人注意时钻入风速狗的影中。

解说员卖力地科普太晶化的对战表现，华丽的效果赢得观众的一片叫好。

玛瑙在帕底亚已经看习惯了，她的腰包里同样有太晶珠，作为她毕业以后的纪念品被随身携带。

风速狗的太晶属性是火，最常见的本属性太晶化，能够进一步加强火属性招式的威力。

对大岩蛇算不上威胁。

玛瑙：“黑曜，铁尾！”

大岩蛇心领神会，尾巴迎击扑来的风速狗。风速狗借力扒住岩块，一口喷射火焰扫在大岩蛇身上。

一些黑色的球体掺杂在橙红的火焰之中。

巨蛇痛苦地甩尾，将风速狗甩在地上还不算完，继续用尾巴攻击场上凸起的岩块。

“黑曜，冷静下来。”玛瑙安抚即将冲出场外的大岩蛇，几只硕大的红眼在风速狗的影子中浮起又消失，她再傻也能意识到异常，“你做了什么？”

视角不同，莉娜没有看到红眼，只是本能觉得不对，皱眉道：“管好你的大岩蛇吧。”

观众在看，裁判在看。可竟然没有人提出异议。

只被她注意到了吗？

玛瑙握紧拳头又松开，一手黏腻的汗。

不能急。

她拔高声音，“黑曜，还能坚持吗？”

大岩蛇甩了甩石头脑袋，关节渐次隆起。它没有鳞片，盘成一团时坑洼的岩块摩擦碰撞，在地面留下拖行的痕迹。

它回头看了玛瑙一眼。

锐利的三角眼，眼白远多于眼黑，乍一看带着点凶巴巴的味道。

但其实黑曜它并不易怒，也不常笑，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倾听，逆来顺受的姿态如同一块地层里沉睡的岩石。

读懂一只宝可梦的眼神是很困难的。

人和人之间尚且不能完全相互理解，种族不同的人与宝可梦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玛瑙的决定是相信。

相信大岩蛇仍留在场上的原因，相信自己的判断。

玛瑙：“......明白了，对手只有一只宝可梦，所以只要战胜它就可以了。”

她摊平手掌，漆黑的太晶珠安静地躺在掌心。

“既然如此，我们也太晶化吧。”

*

小丑站在廊道的阴影里。

狭长幽暗的环境提供了天然的隐蔽效果，他观察着场上的对战，等候耳麦里的回应。

“莉娜是我优秀的部下，她不会无功而返。”那人说话时带着嘈杂的电流音，“擅自越级向我汇报，你有点多嘴了。”

小丑冷汗直冒，“理事长大人，我......”

合成人声听不出喜怒，“也罢，我就稍微分你点力量好了。”

“记住你们的任务，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把雷吉奇卡斯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咔哒，通话中断。

小丑长舒一口气。

理事长给予的力量是一团幽暗的火焰，在挂断通话时突然出现在小丑面前，安静地燃烧。

勾魂眼们分食了火焰，并潜入风速狗的影子，在攻击时协同出手。

事情一开始进行的很顺利，勾魂眼的攻击除了能带来伤害，似乎还附带了一部分混乱的效果。

直到玛瑙拿出太晶珠。

纯白的光在对战场地闪耀，那似乎是一种和理事长的力量截然相反的存在，光芒消退后还在小丑的眼底留下虚影。

小丑看到巨人从泥土里苏醒，它接过抛掷于半空的太晶珠。小小的球体在它宽大的掌心覆盖上透明的晶体，化为钻石冠冕，最终戴在大岩蛇的头顶。

找到了。

传说中的巨人，雷吉奇卡斯。

巨人身上的斑点闪烁，完成太晶化后，它转过如山岳一般高耸的半身，仿佛注意到什么，伸来一臂，比树干还要粗的手指眼看就要捏住小丑的脑袋——

在碰到前，化作四散的光点。

小丑一屁股坐在地上，惊疑不定地摘下耳麦，喧闹的喝彩萦绕在耳边，同样知晓任务的莉娜大人和使出太晶化的对手都一如常态。

只有他看见的幻觉？

小丑抱住头，浑身颤栗，这才发现刚刚忘了呼吸，如缺水的鱼般大口大口地喘气。

天哪，他们在找的巨人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