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什么自己找。”宋也缃姿态散漫在书桌旁坐下，拿起之前未看完的书继续翻阅。就这么被“放养”的尹西慢慢在巨大的书柜前寻找起来。
书柜很大，尹西看了几眼，入目都是经济类和数学之类的书，她完全不感兴趣，偏头看向叶湘，和平时的懒散随意不同，看起书来的他坐姿端正，背挺得笔直，修长的手指轻轻搁在书上，留下极淡的影子。
蓦地，他抬头，神色淡漠地问：“想看什么？”
一瞬间，尹西仿佛又被拉回了和他没摊牌的时候。
“嗯——诗集。”
“右侧找找。”
尹西乖乖把书梯拖过去，画风逐渐不一样，各式诗集、小说全都在这里，尹西略略扫过，还看到了几本经典武侠之作。
这算是一半浪漫一半理性吗？
也不对，还是理性多一些，占据三分之二。
宋也缃看着书柜下仰头找书的她，忽而问：“最喜欢谁？”
暖光落入他眼睛，平时墨色的眸子浅了几分，尹西同他对视片刻，说：“你需领先于一切别离，仿佛他们在你身后，像刚刚逝去的冬天。”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书，仿佛解开了封印，懒散的劲儿立刻上来，慢悠悠道：“因为许多个冬天中，有一个无尽的冬天，使你过冬之心终究挨过，里尔克。”
尹西扬唇，打了个响指，语气赞赏，“真没想到你会读里尔克。”
他抄起兜走过来，说：“这话应该我来说吧。你一个艺术生，文学造诣还这么高呢？”
尹西抽出一本里尔克的诗集，就地坐在书梯上，不满地哼哼两声，说：“你这是刻板印象，我们艺术生也是会读书的好不好。”
“OK，我错了，下不为例。”他轻飘飘的道歉。
“你读里尔克又是为了泡妹？成功了吗？”想到面前的海王如此努力，尹西心里对他升起几分敬重。
然而下一秒，他就否认了，“你这也是刻板印象。”他斜倚在书架下，脸色半明半暗，露出的下颚清晰流畅。
“海王也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不是一切都为了泡妹。”
尹西挑眉，“看书是你的兴趣爱好。”
“算是。”
尹西压下心理那点儿诧异，无比诚恳地说：“好文雅的爱好。”
“讽刺我呢？”
“怎么会！”尹西急忙自证，“我也喜欢看书，我没必要讽刺自己。”
他站直身体，坐回原来的位置，同样语气诚恳的赞同，“有道理。”
尹西：“……”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拿了书的尹西忽然发现，偌大的书房里只有一把椅子，她此刻就算下去，也只能坐叶湘腿上。
算了。
好歹是书房。
思考之后，尹西决定就坐在书梯上，屋内窗帘窗户全都关闭，淅淅沥沥的雨声被隔绝在外，隐隐有翻书声响起，昏暗的室内，形成了一处只有他俩的私密空间。
看了不知多久，尹西脖子发酸，抬眸看见屋内的情况，心中忍不住感慨这份难得的岁月静好。
无论是坦白前还是坦白后，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和他一起看书、只是看书。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静谧的时刻，偶尔抬眸，眼底是熟悉又陌生的人，莫名地，有些安心。
像是冬雪天木屋里暖烘烘的火塘。
像是差错后的planB。
墙上的挂钟移到八点，尹西脖子痛得不行，把书放回原位之后，习惯性往前一踏，踩空只需一瞬间。
危机瞬间，她迅速抓住扶手，勉强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庆幸，背后响起叶湘的声音，“表演杂技？”
尹西听出他的调侃，有些羞恼，“我还没说你奇葩呢，书房只有一张椅子。”
“多放两张凳子，我哪有理由让你坐我腿上。”宋也缃朝她伸手，把她抱了下来。
他用的特指，而不是妹妹这个泛词。尹西心里闪过异样，片刻后又觉得洞察力太好也是一件坏事。
尹西注意到余光里那张唯一的椅子，刚才他的话还在耳边。
“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变态。”
“假的。”他将尹西放在桌面上，“你突然来，我哪儿想那么多。”
说起这个，尹西有些不好意思，“你让我去西大那边也行。”
宋也缃挑挑眉梢，直勾勾地看她，“不行，那边勾引不了你。”
尹西被他的视线看得发烫，眼睛不知道该看哪儿，这才发现他穿了件极其贴身的家居服，衣服上印出凸起的点子。
这和把奶酪直接拿给杰瑞有什么区别？
眼神赶紧落在别处，不自然地说：“勾引——你这算大声密谋吗？”
他低头一笑，眉目清朗，正色说：“对你来说，大平层更能勾引你，不是吗？”
原来是说这个……
“失落？”他捧起她的脸，
尹西被他的视线看得不自在，稍偏了一些，违心说：“不该吗？大平层又不是我的。”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玩味打量，仿佛已经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内心。
这种“心灵裸露”让人不安，尹西启唇想说话，却被他的哼笑打断，“只是失落房子？我还以为……”
他话题断得恰到好处，神色意味深长，尹西错开他的视线，转头去拨弄窗子，口中呢喃道：“有点儿闷，我开下窗户。”
刚拉开一条缝儿，水汽便弥漫进来，雨似乎比刚才更小了一点，但依旧没停，错落着落下。
自始至终，他的双手都撑在尹西腿两侧，将她圈在其中。
“我还以为你失落的原因是我没有勾引你。”
他他他……
尹西的心瞬间就狂跳起来，后撑的手被雨水溅倒，留下星星点点的凉意，下一秒，手腕猝不及防被抓住，她惊呼一声，和始作俑者对视。
“你干嘛？”
“只是舍不得你失落罢了。”
手受他牵引，针织面料的触感极其柔软，和内里的坚硬形成鲜明对比，由他主导的抚摸，格外新奇，有意无意的，他避开了自己的腰窝。
尹西知道为什么，那是他的敏感点，一碰就会战栗。
都到这份儿上了，谁还装正人君子啊。手下翻转，主导权重回尹西手里，她直奔腰窝而去。
预料的沉闷喘息在耳边出现，尹西使劲儿在腰上作乱，然而快乐没有持续多久。
她的手被钳住，下巴被扶起的下一秒，火热的唇立刻盖了上来。
可能是被调戏的狠了，没有任何征兆，他舌尖长驱直入，破碎的殷宁声从喉间溢出，可疑的吮水声让她脸颊发烫。
空气中的书香渐渐染上lust的气味，窗沿上的雨声大颗大颗的砸下，韵律和胸口的心跳声重合。
她整个人，好像淹没在了雨里。
*
抛开领导的阴阳怪气，尹西的离职手续办的相当顺利，外企那边让她下周一去入职，生活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又好了起来。
今天雨过天晴，头顶的太阳格外明媚，尹西借着好心情，准备去买些夏装。
可惜今年的夏装非常不如人意，设计她全都不喜欢，最终勉强买了一些基础款，付钱之后，离预算还剩下不少。
暧昧的男人快组成一只球队，但这还是尹西第一次给男人挑礼物。
叶湘平时都穿衬衫，尹西觉得看了几家店，发现都大差不差，遂放弃。
手表贵的买不起，便宜的看不上。
电子产品他不缺，还贵。
……
商场上下几圈，尹西总算买到了性价比最高的礼物。
选定银色的十字手镯，尹西觉得单带有些单调，销售给她推荐檀木色珠子。尹西当即摇头拒绝。
珠串气质很沉，和叶湘气质不搭。
环顾一圈之后，尹西搭配了一条编绳手链。
付款的时候，尹西小小的肉疼了一会儿，旋即给叶湘发消息，邀请他晚上吃饭。
想起他家空荡荡的冰箱，尹西回去前，又买了不少食材和水果，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拿着洗好的提子刚在茶几上坐下，尹西收到房东的消息。
大概就是蛇已经找到了，让她安心回来。至于室友养蛇的行为，闭口不提。
尹西对待动物是个很包容的人，但非常怕蛇。
和房东质问了一番，开始房东还顾左右而言他，到后来干脆直接不理。
尹西气得不行，连塞了一把提子压火气。
尹西知道房东什么心思，他这个房子不好租，能不赶客就不赶客，反正她一个小姑娘也翻不了天，交出去的房租别想他在吐出来，人爱住不住。
越想越气，尹西立刻拿出手机看房子。昨晚也看了一些，但没一个满意的，好房子比好男人还难找。
宋也缃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她盘腿坐在沙发上，腮帮子鼓成一团，像只储粮的仓鼠，倦意消退，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颊。
眼疾手快躲过她打过来的手，宋也缃含着笑把她揽进怀里，像哄孩子般说：“不是说请我吃饭，怎么提前气饱了。”
他一回来尹西就注意到了，重重叹气一声，放下手机，烦躁道：“我在看房子，一个下午，就没找到一个好的。”
“我不想合租，但如果自己住的话，工资快一半都得用来付房租，相当于给房东打工。”
宋也缃拈起盘子里最后一颗提子，不紧不慢道：“我这儿不好吗？看什么房子。”
“我住你这儿？不好吧。”
宋也缃无语的笑了一下，“有什么不好？这不是你的梦中情屋吗？还是说——”他停顿，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你怕我对你做点儿什么？”
“那没有。”
她否定的坚决，澄澈的眼神让宋也缃忽而生出一些挫败感。
“但我付不起房租啊。”尹西正色，“按市场价，我只能住厕所。”
宋也缃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丸子头，“我逗你的，我哪会收你钱。”
这点尹西猜到了，只是那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没反应过来，现在这么一问，可能是为了确认真的不用花钱，或者是……一些心意。
“不过你这么明算账的人，什么都不收你肯定过意不去。”
尹西很想大声说，她完全过意得去，看了这么多房子，她已经老实。
“这样吧，你每天给我按摩一下，就当是房租。”
“按摩？”尹西嘴巴快过脑子，“正经的吗？”
宋也缃笑得眼尾一扬，凑近促狭道：“你想不正经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