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也缃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服务员敲门进来,他止了说话的念头,捧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着。
“原来她大名叫许妍啊。”赵成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在你面前居然连真名都不说?”程玉更震惊了,“老赵你也太逊了!”
宋也缃插了一句,问:“她给你说,她叫什么?”
“我没问过她。”赵成大大咧咧靠在凳子上,“民宿里,大家都叫她茜茜,估计是什么茜茜公主之类的说法吧。”
当时的赵成也是见色起意,公子哥儿到艳遇胜地装文艺,为的不就是那二三事,没想到被无情拒绝,为此苦恼了好一阵。
宋也缃没再说话,掀开茶盖,茶叶在杯中慢慢舒展,浅抿一点儿,茶香席卷而来。
“靠!”程玉不满大叫,“这么得劲儿的事儿,你叫也缃不叫我?!还是不是兄弟?”
宋也缃冷嗤一声,好整以暇地说:“叫你?你打算做什么?”
程玉哑口无言。
出来泡妹,有脸或者会说话,都能泡到不错的,可宋也缃,这两方面都是顶级,他出手基本都是绝杀。
“而且——”宋也缃再抿了一口,把茶杯放下,“许妍也没你想的那么心机,她当时拒绝老方的理由,是因为这厮看起来太海,许妍自己谈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
程玉瞪大眼睛,拍手表示牛逼,无语了一阵,又发自肺腑地对赵成说:“因为这个报复,那您丫可真不是个人。”
赵成耸肩,笑得一脸没所谓,下巴努了努宋也缃,说:“啧!也缃碰到人了,主动告诉我的,不然我哪有机会提这档子事儿。”
接收到空气里投过来的好奇视线,宋也缃垂下眼睫,清理桌上的茶水,抬头时,神色轻佻,半真半假道:“说明我把你的话放心上。”
程玉和赵成对视,“啧”了一声,拿起菜单点菜。
*
自从窥见尹西感情一隅之后,韩雨特别热衷给她做军师,对于叶湘的回复,总是分析的头头是道。
尹西听着她的滔滔不绝,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就是些日常的对话而已,用不着这么长篇大论的分析吧。
“比如这里,你说“我想你”就挺不合适的。”
“嗯?”尹西茫然,“但我就是想他了啊,不是你说要打直球的吗?”
“那也分情况啊!”韩雨紧张她,宛若紧张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你们现在关系不明,说这种情侣之间的话,不合适。”
“嗯。”尹西有些后悔让她参与了。
“不清不楚地开始,就会——”
“嗯!你说的很对!”尹西起身,挽住她的胳膊,“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小食堂最近新开了一家排骨。”
“行。那家……”
话题终于被转移,尹西心情舒畅。
不清不楚的开始,就会不明不白的结束。尹西也深谙此理,如果含糊能睡到叶湘,她巴不得含糊一点儿。
她和别人不同,不想为男女关系赋予那么多的仪式,告白要从一束花开始、在一起一百天要纪念……
仔细想想,男女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陪伴,轻吻,做~爱,这些不是随便一对男女都能做,为什么要安一个恋爱的壳子呢。
安了这层壳子,难道就把人隔绝在了玻璃罩里,彻底杜绝聊~骚,劈腿,约等一系列行为吗?
尹西不相信所谓恋爱关系,所以,她对恋爱关系也不执着,如果叶湘也没提,她觉得糊涂过去也不错。
想做的都做了,谈不谈恋爱不都一样。
毕业展已经开始,尹西学业轻松的同时,也开启了相对忙碌的一段时间。来参观的人很多,她作品又是互动形式的,晚上还得维护一下,偶尔给许妍代课,日子也还是忙忙碌碌。
宋也缃给她打电话那天,她正窝在宿舍里用平板刷剧,宋也缃这通电话,差点把她的手机卡死。
通话结束的最后一秒,手机总算反应过来,让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出差将近一周多,他们虽然会聊天,但都是打字,这会儿听到他真实说话的声音,有些陌生。
“我出差结束了。今天有空吗?咱们去看电影?”
看电影这事儿,她提了挺多次,没想到他会在这次见面提及。
“今天下午?”尹西犹豫,“好像没什么好片子。”
“新出的一部喜剧片口碑还可以,一起去吧。”
他今天比之前都执着,尹西想到韩雨的“见面告白说”,心里对于他要求自己出去的原因,瞬间了悟。
电影估计是噱头,想对自己说点儿什么才是真,“好,你五点来西大接我吧。”
现在是三点多,化妆加上去西大,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
电影院灯光很死亡,稍微重点儿的妆,出来的效果和妖婆无异,尹西跳了一套简单的白蓝色扎染裙,头发弄了个清爽的丸子头。
去之前韩雨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系列注意事项,无非就是绝对不能出去过夜,那些事稳定下来才能做。
尹西全都左耳进右耳出了。
路过校门口便利店时,她跑进去,买了两盒T。
女性也有享受自己身体的权利,如果很想,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去限定一个时间范围?保护好自己就行。
怕出汗妆花,尹西不敢走得太快,刚在西大东门站了五分钟,他的奔驰缓缓在面前停下,他没下来,只摇了车窗。
“这里不好停车,就不为你开门了。”
他今天穿了简单的白T,往日三七分的刘海此刻乖顺地放下,盖住了额头,和周围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不,也有区别。
身边的大学生没他这么帅,也没奔驰这个时尚单品。
尹西一边在心理说自己俗,一边眼眸弯弯地打开了车门。
副驾驶位是一束紫玫瑰,包装精美,颜色特别,即使尹西料想会收到花,但没想到是这么特别的颜色,还是感到惊喜,“好漂亮,送我的?”
宋也缃单手撑在方向盘上,笑,“这还需要质疑?”
尹西笑得越发灿烂,将玫瑰花抱在怀里,自己坐在副驾上。漂亮的花让人心情美丽,玫瑰无香,但她还是俯身闻了一下。
怀里的小包被她压到,她立刻想起包里的T。
他送花,自己送T……尹西想笑,但太不合时宜,生生忍住了。
“想吃什么?”宋也缃抽空问她。
“吃什么都可以?”尹西觉得他极有可能在餐厅准备了告白仪式,“不给我个选项吗?”
恰好碰到个长红灯,宋也缃转头盯了她好一会儿,随即轻笑出声,“你想选什么都可以,这是问答题,不是选择题。”
尹西觉得出差回来的他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放弃思考不对劲,尹西决定为难一下他,“那——烧烤?”
他微微愣神,看见她眼底的狡黠后,轻笑,爽朗答应,“OK。”
车子在城市里穿梭,天光渐渐落幕消失,霓虹灯开始成为照亮诚实的新光芒,只是对比起太阳,这样的城市少了自然,多了些浮华意味。
“想听歌吗?”
“好啊!”
伸手摁下按钮,过了几秒后,熟悉的吉他声在车内响起。
是他在朋友圈分享的那首歌,前奏抓耳又特别,听过一次,就恨难再忘。
音乐在车内流淌,尹西抱着怀里的花,余光里是他泰然自若的侧脸,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尹西想,他如果去当演员,大抵是个受导演青睐的电影脸,光是站在那儿,什么都不用做,看客已经脑补出了故事。
即使指定了烧烤,这次的餐厅依然高档,尹西的强适应能力在此刻体现,拘谨和不适荡然无存。
不过——
“我以为你会带我去路边摊吃呢?”尹西推开车门,抱着花艰难下车,宋也缃扶了她一下,得到借力的她轻松下车。
垂着的手依旧被他紧握,尹西没挣脱,任由他牵着。
“你穿着裙子,发型和妆容都这么精致,我带你去吃路边摊,那也太没眼力见了。”
他语调微扬,配上有些玩味的笑,整个人多了几分不正经。
“你很懂嘛!”尹西予以鼓励。
“有心者不用教。”
高档店的烧烤也还是那么回事,可能是环境太过高雅,尹西觉得面前的烤串少了烟火气,吃起来总觉得寡淡。
她小心避开各种味道重的串儿,拿起串玉米一粒粒往嘴里塞。他放在桌上的电话响起,宋也缃说了声抱歉后,离开了座位。
背过身之后,宋也缃脸上的微笑消失,“找我什么事?”
“说好的今天去酒吧,你忘了?”
宋也缃靠在走廊的墙上,姿态慵懒,“我说我事情处理完了再说。”
“你事情……等等。”程玉猛地反应过来,“你和许妍妹妹在一起?”
“嗯。”宋也缃习惯性地摸兜,摸了个空。
“你不是说到此结束了吗?你还这个点约人?”
宋也缃不来,一半的美女估计要退局,他为看不到这些美女而心痛,怒而撒气,“别想找借口说单纯吃饭,你要是真只打算吃饭,我从此戒色。”
宋也缃低低地笑起来,“那你还是别戒。”
“啧!”程玉摇头叹息,“完了,明天保安得多请几个了。”
宋也缃抄着兜,眼神透着轻傲,腔调散漫,“我是强迫妇女意愿的人?”
程玉那边沉默良久,拆穿说:“你是勾引妇女自愿的人,信不信我现在打电话给叔叔阿姨,告发你?”
“程玉。”宋也缃冷不丁叫大名,听者精神一震,“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关心公司。”
“直觉吧。”程玉自己也笑了,“总觉得你搭上这妹妹,不是好事。”
宋也缃听罢,轻佻下眉,嘴角弧度依旧,懒散地站直身体,朝餐桌的方向走,“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