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罗斯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了屋子里。
杰伊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决定凑到这里唯一的伤员，瑟潘，那里。
“我帮你清洗一下伤口吧？”他问。
萨萨嘶嘶吐着蛇信子，快活地用蛇语和他打招呼，可惜杰伊的蛇语水平仅限于说【打开】和其他几个他知道的蛇语口令，只能思索再三后连蒙带猜，回了句【倪好】。
瑟潘眼疾手快摁住要往对方身上扑的萨萨，把它放到肩膀上，接着朝杰伊伸出那只受伤了的手。
“谢谢。”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淡，而且话很少。杰伊不在意这个，萨拉查·斯莱特林也是这样，不过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对方肯让自己碰伤口就已经是很大方的表现了，杰伊看着继续往下滴血的伤口，想。
“不用谢，不过可能会有点疼哦。”
他看了眼瑟潘的脸色（结果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接着小心翼翼地把已经有点黏在上面的兜帽撕开。
瑞利一边旁观一边大气不敢出，感觉自己的手都有点幻痛。
杰伊做事很细致，尽量轻手轻脚地掀开，以免对已经破了个洞的衣物造成不必要的二次伤害、让面前的巫师治好伤却没有件好点的衣服穿。
瑟潘低头看着他埋头苦干的样子，突然出声：
“割开吧。”
他说，“这样快一点。”
杰伊抬头，蓝色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确认他刚刚说的话。
瑟潘又加了一句：“这件衣服我不要了。”
“你确定吗？”杰伊看上去有点惊讶。
这件衣服看上去还挺珍贵的，绘制了不少魔纹。虽然因为圣水撒上去了点的原因效果有点减弱，但还是能起一定防护效果的。
瑟潘：“我确定。”
杰伊这下听清楚、听明白了，于是拔出自己的短剑，小心翼翼地围着伤口割了一圈。这样别的衣服就不会一起黏在上面了。
做完这些，清创工作才算是真正开始。
而罗斯终于也在一屋子的瓶瓶罐罐里找到了藏在柜子里面的魔药。
“怎么塞这么里面？”他扒开瓶子外面的软木塞，辨认了一下里面液体的特征——太好了，这回终于是了。
他把软木塞塞回去以免液体受到空气中的灰尘污染，又把边上的一堆刚刚挨个扒拉出来的瓶子扫回去。
红发绿眼的青年一边摆放起来一边小声嘀咕道：“可算是找到了。费了我好一番功夫——这儿的药品怎么放得这么乱？”
这间简陋的屋子里的另外一个活人头也不回地捣鼓着她的魔药。
“哪里有空收拾？原材料、半成品、成品、还有上一个使用这间屋子的人做出来的失败品，这么多东西都要我收拾。能大概分出几个大类就不错了。”
坩埚前的女人一边搅拌一边道：“要知道我可是昨天晚上才接到消息要来这里接应你们啊！”
魔药在她说话的时候终于熬好了，往外散发着几缕烟紫色的不明气体。罗斯好奇地停下摆放瓶瓶罐罐的手，对着面前的烟紫色气体挥了挥。
气体四散开来，烟紫色迅速变淡、消散在空气当中。
“这是什么魔药？”他问，屏住呼吸没敢闻。
“我的作业。”女人回答道，从坩埚前直起腰来。
她转过身来，毫不客气地走到罗斯面前的柜子那里——罗斯老实地给她让道——翻找起空的瓶子。
“这里交给我整理就好了，”女人说，“你去给杰伊上药吧。”
“不是杰伊。”罗斯纠正。
女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是杰伊？”她用疑问的腔调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一双圆圆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些，“那是谁？”
她问：“你们让小巫师受伤了？”没等罗斯开口说话，她又快速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不对。杰伊宁愿自己去挡也不会让小巫师受伤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她转过头，眼睛向上抬，看向罗斯，用眼神无声地询问。
“哇哦，真是神机妙算，亲爱的劳拉·隆巴顿女士。”罗斯说。他有点想鼓掌，不过碍于手上还拿着药没法鼓掌，这点让他有点遗憾。
“你该去当罗伊娜阿姨的弟子。你知道她一直很遗憾缺少一个能继承她的预言才能的弟子。”
“这不算什么，只是简单的推测。预言是需要真正的天赋的。”劳拉说，“别用你对外人的那些恭维语气跟我说话，罗斯·韦斯莱。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受伤了？”
“哦，这个简单，”罗斯说，他并不想这么快就揭晓谜底，“你自己出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受伤的人就在外面，杰伊应该在给他清创。”
——他很期待劳拉看见那张脸时候露出的惊讶表情。
说真的，他们斯莱特林就是这么坏心眼……嗯，不过老师可能除外，他在这方面的感知能力似乎总是很迟钝。罗斯想。
估摸着清创工作应该快结束了，他绕开劳拉，拿着药往外走去：“我先出去了。待会见。”
劳拉不明白他在打什么哑谜。
她快速找到了几个空瓶子，把这一锅魔药装进了里面。接着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提起裙摆，推门而出——
劳拉瞪圆了眼睛。
“萨、萨……”
劳拉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杰伊和罗斯围着的人，心想没人告诉她是萨拉查·斯莱特林受伤了啊！
然而她的脑子并不笨，很快意识到不对。
不对。她心想。如果真的是萨拉查叔叔受伤了，罗斯怎么可能还跟她在屋子里聊天？
他应该如同一阵飓风般钻进屋子里，然后把里面的魔药洗劫一空带到他老师的边上、直到找到对症的药品。
就凭罗斯的态度，劳拉打赌这个人就算和萨拉查几乎算是共用一张脸，也不会是他本人。
或许是他的某个近亲或者干脆是他本人的孩子——虽然解释不清她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个孩子的存在，但这总比对方是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的猜测要靠谱得多。
劳拉重新镇定下来，走过去，罗斯自觉往旁边挪了挪，给她挪出一块空位来。
“我来吧。”她拍拍全神贯注的杰伊，接过罗斯手上的魔药，在边上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面前是同样坐在石头上的瑟潘。
“抹了圣水的剑砍的？”
“对。”
“好在伤口不深。”
“他没来得及用力就被我击退了。”
医患双方一问一答间，一瓶魔药被尽数倾倒到了上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劳拉眼皮都没掀一下，等到这个声音消失、附着在伤口上的所谓“信仰之力”已经被消耗殆尽后，拿出魔杖补了个愈合的咒语，这才抬起头来。
“现在谁来跟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她问，眼神在周围人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这里年龄最大的罗斯的身上。
“这是个好问题。”罗斯摊摊手，懒洋洋地道，“你先等我联系一下老师来领人再和你说。”
……
“我没有孩子。”
萨拉查·斯莱特林平静地说。
“可是罗斯信誓旦旦地说那孩子长得几乎和你一模一样，除了眼睛。”罗伊娜说，“海莲娜都长得没那么像我。”
“而且他还会说蛇语。”戈德里克加上，“红色竖瞳也是你们蛇语者的特色——”
博学多才的罗伊娜严谨地道：“这孩子的血统说不定比你还纯。”
然而不管他的两位好友举证了多少证据、调用多少自己的聪明才智用以佐证，这位当世最强大的黑巫师，固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阁下，永远只用一句话回应。
“我没有孩子。”
他的表情如此笃定，语气如此平静，以至于闻声赶来的海莲娜·拉文克劳忍不住开口为他辩解。
“肯定是有哪里弄错了。”年轻的海莲娜说，“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父子呢？难道他的母亲什么都没有留给他吗？”
“海莲娜。”罗伊娜听到声音，讶然回头，音调不易察觉地柔软起来，不过海莲娜一点儿也没听出来。
“怎么了？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她的脸上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冠冕在她的头顶熠熠生辉。海莲娜缩了缩脖子，说，“学生们问什么时候上课。”
“这节是什么课来着？抱歉，最近事情太多，我有点记不清了。”罗伊娜扭过头去问她的同伴们。
“剑术课。”萨拉查的回答总是这么简洁、不费一丝多余的力气。
戈德里克一拍脑袋：“哎哟，瞧我！这消息太让人震惊了……我的错，我的错。现在就去给学生们上课。”
他的腰间挂着亮闪闪的宝剑，一溜烟离开了这儿，只留下一句越来越远的“待会见到赫尔加，请帮我问声好！谢谢！”
萨拉查看了一眼窗外，黑湖边上是一群年龄有大有小、站位松散的学生们。他知道过一会，就会有一个红色的身影狂奔过去给他们开始上课。
他收回视线，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接着抬脚往门外走。
“走吧。”
罗伊娜停下对课程安排的回忆，也往外走去。
海莲娜给他们俩让了路。罗伊娜走到身边的时候，她伸手扯了扯对方稍长的袖子，有些怯弱地眨眨眼睛。
罗伊娜低下头，听见她问：“母亲，你们……要去哪里？”
“霍格莫德。”罗伊娜回答，牵住海莲娜的手，继续往前走去，“你的赫尔加阿姨把那个孩子带过来了。我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