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铁口，四周是阔别已久的街景，一年过去，邻近的店铺没有什么变化，当初上下班通勤的场景历历在目。
“乔一暮怎么还在这实习？”杭璇的问话不自觉带了怨气。在家歇了两天后，杭璇就在手机上约了郑一晨姐妹，三人约了今天见面。
“啊？”郑一晨的脑袋最近被毕业论文搞得都锈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杭璇的意思，解释道，“没有没有，停了大半年了，就是最近放寒假，她才又来实习。”
“那也不用又来这吧？怎么不换个律所呢？”杭璇望着下个路口边上矗立的写字楼说道。
“这律所怎么了？”郑一晨明知故问，换来杭璇一记瞪眼。
“哎呀，这律所是圈内有名的律所，乔一暮能在这干当然在这干了，她说同样是做法律民工，当然选个名头好点的，待遇好点的，同事关系好点的。”
“好吧。”杭璇叹了口气，这些她确实没法反驳。
“而且，”郑一晨故意一顿，偏头靠近杭璇不怀好意笑道，“有你的面子在，那位林律师多少也会照顾她一点。”
“你说什么呢！”杭璇一把推开郑一晨，“我们没关系！”
“哦呦呦，我又还没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干嘛？”郑一晨笑着再次凑近。
“我懒得理你！”杭璇再次推开郑一晨，自顾自快步朝前走。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郑一晨小跑跟上，“难得杭璇女士从香港回来还记得小女和家妹，小女感恩戴德，感激不尽！”
“郑一晨，一年没见，你怎么变幽默了？”杭璇掩嘴笑道。
郑一晨耸了耸肩，摆手道：“这有什么办法？写论文太苦，你又不在，没人和我竞争，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吧？”
“这算什么乐子？”
“哎呀，等你明年写毕业论文就知道了！我和你说，你还得感谢我，知道你回来，我可是紧赶慢赶终于在昨天把一改后的论文交给导师了，不知道又掉了我多少头发。”说着郑一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辫子，满是心疼。
“知道了，待会吃饭我请客。”杭璇冲郑一晨一笑。
“那可不行，怎么能占你便宜？”
“那你请？”
“那……也不是不行，今年的奖学金还有剩。”
“算了，还是我请吧。”
杭璇笑着迈步进入大厦门口自动打开的感应门，瞧了眼里面的闸门，而后走向大厅一旁的座位。
“就在这里等她吧。”
郑一晨取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就知道来早了，她还有二十分钟才下班呢。”
杭璇哭笑不得，埋怨道：“说早点来的是你，现在嫌早的也是你，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行行行，我的锅，”郑一晨看向电梯口外的闸门，“杭璇，你现在还能进去吗？”
“当然不能，又没工牌。”杭璇立刻回道，就算能进去她也不想进去，要是去楼上见到林煦，免不了一阵尴尬。
前两天他总是来她家送东西，一次是他爷爷说好送她爷爷的盆栽，一次是他奶奶包的饺子，还有一次居然是她奶奶落在他家的手套。要不是她确定她家人不知道她和林煦之间的事，她都要怀疑她奶奶是不是故意给他创造来自己家的机会。但是她确定林煦是故意的，不然怎么会最近一直住在他爷爷奶奶家里。
“欸，杭璇？”
一个说不上陌生的男声打断了杭璇的思绪。
杭璇应声看去，刚进大楼的梁博利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拿着电话在耳边，确定是杭璇后马上向电话另一头道别。
“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香港吗？怎么不上去？”
一连串的问话迎面飞来。
“梁律师，”杭璇立马起身，思索应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呃，我刚回来，今天来是接我一个朋友下班，我们约好了一起吃饭。”
“这样，哪个朋友啊？林煦？”
“不是不是！”杭璇惊得连连否认，“不是林律师，是我之前在这实习认识的一个实习生，刚好是我同学妹妹，她最近放假，又来律所实习了。”
“好吧，”梁博利有些遗憾，随即邀请杭璇和郑一晨上楼，“那就上去等吧，坐楼下干嘛呢？你微信上和林煦说一声，让他下来接你不就好了嘛？”
“不了不了，也快到下班时间了，我们就不上去了。”
“害，和我还客气！来都来了，就上去一趟呗，这有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来，刚好和林煦见见，你回来后见过他吗？他知道你回来吗？”
梁博利坚持请二人上楼，郑一晨顺水推舟拉着杭璇跟上，杭璇给了对方一记眼刀却换来对方的无视和揶揄的笑容，杭璇没有办法，只得跟着梁博利进了电梯，她就知道，遇见梁博利，准是逃不开上楼。
“他知道，我们见过，他爷爷的寿宴我去了。”杭璇简单带过，让他们以为是在寿宴上见的就好，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就是林煦接的机。
“原来早见过了，难怪我看他这几天很高兴，原来是因为你回来了！”
梁博利笑得高深莫测，领着二人走进律所，在工位上坐着收尾的乔一暮见到郑一晨和杭璇跟着梁博利走过，一脸惊愕，正要起身却被郑一晨眼神摁住。
梁博利敲了林煦办公室门两下，不等里面回应就推门而入。
“梁博利，你这敲门和不敲有什么区别？”林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的声音不大，隔得又有些远，增添了几分飘渺的意味。
“江洋，”梁博利冲一脸懵的江洋使了个眼色，“快去泡两杯茶过来。”
“啊好，我这就去。”
“怎么还要给——”
从屏幕上抬眼的林煦瞧见杭璇，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梁博利暗自给林煦递了一个得意的眼神：“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杭璇和她同学就在你这坐会吧。”
“林律师，你好呀！”郑一晨热情地冲林煦打了个招呼，相比之下，杭璇的反应淡漠了许多，只瞧了林煦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你好。”林煦起身走近，回应郑一晨的问好。
见梁博利向外走去，郑一晨说道：“我去一趟卫生间，你们先聊！”
这个郑一晨，杭璇看着合上的门暗自吐槽。
“来找我的？”林煦在沙发上坐下。
“当然不是，”杭璇在林煦对面坐下，“来找乔一暮的。”
“要是你能来找我一次多好？”
杭璇一时噎住，不知怎么回答，几秒之后才缓缓道：“我们还是少见面比较好。”
江洋端着水进来的时候，感受到的就是这谜一般的氛围。
“刚刚梁律让我过去一趟，林律师我就先过去了。”说完，江洋迅速溜走。
待到门合上，林煦起身走到杭璇那侧的沙发，隔了一个身位坐下。
“那不行，再少见面，我怎么追你？”
“林煦！”杭璇面上一红，不自觉咬了一下下唇，“我说了，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林煦简单应道，语气中甚至夹着些笑意。
“那你还……”杭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强扭的瓜不甜，你别白费力气了。”
“是吗？”
林煦锐利的目光仿佛洞穿人心，杭璇莫名心虚，但还是给了肯定的答复。
“是啊。”
“那可不一定，”林煦将杭璇面前的水杯拿起递给杭璇，笑道，“你那天晚上说的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杭璇，你喜欢过我。”
“现在已经不喜欢了！”杭璇偏过头不去看林煦，任凭他的手拿着水杯悬在半空。
“所以，我更要追你，让你再喜欢我一次。”
敲门声适时响起，这次的敲门声带了些犹豫。
林煦皱了眉：“请进。”
乔一暮推开门，探入半个身子：“林律师，我找杭璇。”
像是得救般，杭璇起身应道：“我来了。”
不料林煦跟着杭璇走向门外，问道：“你们去哪吃饭？我送你们。”
“不用，就两站地铁，开车得堵半天。”杭璇毫不犹豫拒绝，眼神示意另外二人就要走，“我们走吧。”
乔一暮瞧这两人气氛有点不对劲，连忙向林煦道别跟上杭璇。
郑一晨眼珠转了转，打开微信二维码递到林煦面前。
“先加个微信吧，等结束了我和你说，不过我们还得看电影，不会太早。”
乔一暮没眼力见，都暗示那么明显了还去敲门，郑一晨很无语，但谁让是亲妹呢，自己这个姐姐可不得做点什么弥补一下。
看着几米外走着的两人，郑一晨无奈摇头，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搞。
*
走出商场大门，看到林煦的车的刹那，杭璇一时愣在原地。
郑一晨推了推杭璇：“愣在这干嘛，还不快去，我和乔一暮坐地铁回学校了。”
“是你找他的？”
郑一晨歪头一笑，没有否认：“放心，我没有让他教我满文。”
“姐，你这是干嘛？”
“姐学雷锋做好事，走吧。”
郑一晨拉着乔一暮就要走，却被走近的林煦叫住。
“你们也一起吧，我送你们回去。”
郑一晨瞧了眼杭璇，本着不蹭白不蹭的念头，拉着乔一暮进了后座，在杭璇进来前把门关上：“你坐前面去。”
杭璇暗自跺了跺脚，拉开林煦副驾驶车门，坐下后本想狠狠关上，搭上门锁时看到林煦车钥匙上的挂件又心软了。
“林律师，你是专门来接我们的？”乔一暮问道。
“刚好有些事需要加班，处理完就过来接一下。”林煦不紧不慢掉头拐弯。
骗子。
“那真的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你们是杭璇好朋友，应该的。”
二人的学校不远，姐妹两个先后下车，车上便只剩下了自己和林煦。
“没想到你居然连郑一晨都收买了？”
“我？没有，是她主动帮我。”林煦摇头笑道，并不隐瞒。
杭璇撇撇嘴，支着头望着窗外：“要是你真的加班就好了。”
“就算真的加班，我也会来的。”
车窗上，林煦的侧脸有些模糊，但嘴角的那抹温柔笑意清晰可见，杭璇觉得心里被什么堵住了。之前实习的时候，基本都是自己到点先走，她很少看见林煦准时下班。
“你以后没事的话还是早点下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