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学游讲究边学边玩,行程也不算紧。
傍晚,应悄没和大家一起坐大巴车回去。
“下班点,天桥特别堵,你把王烊……”应如梦叫完名字才意识到王烊已经改名字了,改口道,“你哥带上,一起吃顿饭。”
“行。”
应悄按照定位查公交路线,查完路线发现公交车正好到站。
夜晚的城市比白天还要繁华,街道两边闪烁着霓虹灯。
路过某个地方,伏知时突然抬起胳膊撞了撞她,指着外面说:“西小,我小时候就在这里上小学。”
正是暑假,学校的大门紧闭。
应悄只看了两眼就走神了,车窗上映出伏知时的样子,他在笑,笑着分享以前的事:“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说……”
来到这座城市几天,此刻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现在和过去交叠。
身边这个人在一点一点帮她了解他的过去,不管好的坏的,全都热烈地摆在她面前。没有丝毫的遮掩、矫饰。十七八岁的少年,随便穿一件白衬衫都显得干净。
就连沾上情欲的样子也干净。
应悄以前觉得不管是谁,只要沾上欲望都会变得丑陋,但伏知时好像不一样,他只会变得更柔软,然后全身心地依赖她、信任她。
那个样子每次都能让她产生心理上的高潮,高潮过后会想,他潮湿又软的样子只因她而存在。不管现在、未来。只有她,只能是她。
应悄盯着车窗看了一会儿,克制到再也不想克制,抬头的瞬间有些愣住,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有时候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只想……
公交车突然晃了一下。
伏知时也意识到不对劲,低头的瞬间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耳尖不受控地染上一点红。
应悄盯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心。
伏知时脸皮薄归薄,但也没打算躲,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应悄淡定地转过去……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突然想证明自己。
甚至没等他想明白自己到底要证明什么,动作已经先一步。
力道没控制好,两人的牙齿磕在一起。
撞出一声闷响。
“……”
哈,搞砸了。
晚上吃饭吃了将近两小时。
应悄明显感觉应如梦请吃饭有目的,不然话题不会一直绕着伏知时。
程度很过。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还在烦,烦应如梦的行为,也烦她哥不懂拒绝。
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点亮看到应如梦的消息:上周和他妈妈单独吃饭,他妈妈提起你们俩订婚的事,太早了,你谈恋爱我没说什么,但订婚、结婚是人生大事,是和谈恋爱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大事。
又一条消息紧随其后。
-我现在放心了。
伏知时晚上陪应如梦喝了点酒,他酒量不行,现在正闭着眼对准窗外吹风。
那些烦躁好似被吹散了。
很突然。
应悄后知后觉明白伏知时不拒绝的理由,他想让应如梦知道,他很可靠。
垂在一侧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抓紧他的手:“哥。”
伏知时没睁眼:“怎么了?”
应悄:“难受吗?”
“有一点,缓一会儿就行。”伏知时调整好坐姿,伸手揉着太阳穴,“明晚还有一顿饭。”
第二天,行程结束两个人就被一辆奔驰接走。
九班一群男生盯着车牌号看半天,最终是王翔先开口:“好有钱。”
柯宁来得晚,嗦了两口冰棍:“怎么说。”
卓越表情复杂:“车怎么样另说,主要是车牌,五个八。”
“……”
伏知时刚上车没几分钟,班群就吵翻天了,嚷着让他请客。
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收获一群人的问候,问他家是不是隐藏大佬,不然怎么会有五个八的车牌。
-大佬个屁,我妈做生意喜欢吉利,八对应发。
晚上这顿饭和昨晚不一样。
没开酒,氛围也和吃家常便饭一样寻常。
“有一个你绝对不知道。”王傲华说,“他小时候很怕厨房计时器的声音,我和他解释计时器只是声音刺耳,不会长脚攻击人,解释八百遍,没用,闹着要买下世界上所有的计时器然后销毁。”
老伏说:“不给买就闹。”
王傲华点点头:“后来我和他爸联手一顿混合双打,老实了。”
伏知时:“……”
应悄:“……”
从饭店出来后,应悄还在笑。
饭店离旅馆不远,两人没让送,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快到旅馆楼下的时候发现她还在笑,伏知时有些顶不住,解释说:“我小时候对情感的需求比较……旺盛。”
就希望爸妈的关注点一直放在他身上。
所以才那么做。
应悄笑个不停:“伏知时小朋友,你很会为难人。”
伏知时张手捂住她的嘴:“让你笑。”
笑声闷闷地传出来,捂也捂不住。伏知时想了想,抬手捏着腮往里挤,嘴巴被挤得往外鼓,想笑也没办法笑。
伏知时本来只是想让她停下来,没想到这个动作可爱得要命。
喉结上下滚了滚,他被烫了似的松开手,环顾四周,夏天的夜市很热闹,啤酒、喧哗、烧烤的烟火气缭绕在一起。
隔着一段距离,姚舜禹正坐在烧烤摊上观察他,伏知时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你哥和他们班同学在吃烧烤,去不去蹭。”
“蹭。”
姚舜禹最近防伏知时防贼似的,对他一直没有好脸色:“放下,不给你吃。”
伏知时也不计较,直接把刚拿起来的串儿递到应悄手里,应悄反手递到他嘴边,故意叫了一声哥:“还想吃什么。”
“我操。”姚舜禹被两人气得脑仁疼,“你俩是不是有病。”
隔壁桌的同学看过来,随口问:“你们九班都去捉迷藏了,你俩没去?”
“捉迷藏?去哪捉迷藏?”
男生回忆着说出小区地址,然后说:“要我说你们九班真能折……有活力,本来邀请我们一起来着,稍微有点远,我们就没去。”
应悄没注意边上的伏知时在听完小区地址后瞬间变了脸色,直到衣摆被拽了两下才意识到不对劲:“怎么了?”
“那个小区是凶宅,本地人都知道,以前接连出过几起命案,”伏知时说,“楼价下跌,业主也都搬走了,然后一直荒在那里。”
烧烤顿时蹭不下去了。
九班这帮人确实能找事,捉迷藏捉到凶宅去了。
点开微信,最上面有个新群聊,点进去发现大家在连麦,加入语音后听到邹志高喘着气说:“虞小满,猜猜我在哪里。”
紧接着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小区里。
邹志高对着微信定位懵了半天,定位显示虞小满就在边上,但四周转了一圈却没有人影,前一个被他找到的卓越也在陪他一起找:“见了鬼了,人到底藏哪去了。”
两人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人,只能暂时放弃。
“我操!”柯宁作为找人的那一方,被吓得头皮发麻,“我又看到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穿棉袄的姐了,大夏天穿什么棉袄,精神有问题?”
捉迷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该找的都找得差不多。
只剩四五个同学始终找不到。
“我操,凶宅?”
姚舜禹天生怕这些,立刻扯着应悄的胳膊不让她走:“你别去,他一个人去就行。”
伏知时也不想让应悄去,见她不听,低头凑到她耳边简短地说了几句,应悄动手掰开姚舜禹的手:“没事,在群里说那里是凶宅怕吓着他们,过去叫一声又不是多大事。”
“你是不是有病?那里有鬼……”
应悄:“哪来的鬼。傻逼。”
姚舜禹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宁愿跟两人一起过去叫人。
还固执地坐在两人中间。
司机奇怪地看一眼后视镜,没忍住多问了一嘴:“大晚上去那里干什么。”
伏知时:“找人。”
“找捉迷藏的傻逼,”不等司机往后问,姚舜禹咬牙切齿地补充,说完继续对应悄说,“抱紧我,我一想到自己准备干什么就害怕。”
应悄嘴上说着“怕就滚下去”,实则已经准备动手抱她哥了,胳膊刚抬起来就碰到伏知时的手,伏知时把姚舜禹抱得很紧:“我抱你,一会儿你要是怕我就抱着你找人,怎么样?”
姚舜禹:“……”莫名觉得死期将至怎么回事。
到了地方,司机把人放下后立刻开没影儿了。
可见这里有多凶。
伏知时没说这里是凶宅,只说准备请客:“那家店快要关门了,别玩了。”
隔着电流的滋滋声,卓越觉得有点奇怪:“你那边怎么在放红歌。”
放的还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很红。
红得能镇压一切。
“我连的蓝牙音箱,我歌单这种歌比较多。”伏知时说,“怎么样,爱听吗?”
“时哥你品味……有没有欢快点的?”
伏知时翻了翻歌单,应那几个女生的要求换了一首我是一个兵,换歌的同时组织大家赶紧把剩下几个同学找出来。
整个小区回荡着“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的旋律。
群里的那帮人快要笑疯了。
“你平时爱听这些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操,时哥你口味挺独特,我是一个兵,爱国爱人民~”
“悄姐,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俩平时共享耳机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听我是一个兵和将士们听党指挥。”
伏知时正准备让他们别废话赶紧出来,突然感觉边上两个人同时停下脚步——
抬头看,楼道拐角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女人。
两个人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左边那个穿着大花袄,右边那个却穿着一件黑色短袖,怕热似的,把短袖折起来卷到肩头以上的位置,另一个却一反常态,怕冷似的,手缩在袖口里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