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应悄能看到他眼睛里又蓄了一汪泪。
突然就想到上回,他也问了一次相同的问题——你喜欢我吗?应悄看了他半天,想问清楚他怎么了,又觉得不该问。
至少不是现在。
“嗯。”她抬手点了一下他的眉心,又抵着那儿往后推,“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勇敢点,伏知时。”她又说。
伏知时没说话,应悄捏着他的下颌转过来转过去地看伤,突然问了句:“你揍回去没?”
“揍了。”伏知时小声说,“那傻逼得进去蹲一阵子,监控拍着他殴打未成年了,但没拍着未成年殴打他。”
顿了顿,他又解释道:“他先招我的。”
“就算你先招他但凡他朝你呲个牙都不对。”应悄说,“我也就没在现场,不然非拿老虎钳给他牙掰了,欺负谁呢,反了他了。”
伏知时听得翘起嘴角,应悄没注意他的小表情,发现天边都泛鱼肚白了。
“天都亮了,送你回家?”
“我自己回。”
“得了吧你,一身伤呢。”应悄出来的时候只踩了一双二夹子,她单手抄兜往回走,“我上去取个钥匙,开我姨那辆小三轮送你,你在这儿等我。”
应悄上楼拿钥匙,钥匙扣绕着手指转圈,上车后拍拍副驾:“来。”
藏拙小吃的招牌还挂在小三轮上,到了暑假,和平路的生意不行,苗玲改成去写字楼附近摆摊儿了。
这回专门做细分赛道,摊杂粮煎饼。
小三轮开出小区,等红绿灯的时候后头有个眼神清澈的大学生一直往这边看,几次欲言又止,应悄和他对上视线:“没开张呢,来不了。”
大学生“哎”了声:“你会读心啊。”
“你脸上写着呢朋友。”应悄随口道,“这小摊儿收拾挺干净味道应该也不差吧,薄脆榨菜香菜也摆上了我能不能让她停路口给我摊一个?”
“相逢即缘——”
“来不了来不了。”正好红灯转绿,应悄蹚着油门飞出去,“说了没开张呢。”
小三轮到了地方,应悄拍拍伏知时的腰:“到了,下车。”
“你刚才……”伏知时抓住她的手,拇指抵着她的虎口卡紧,“笑得好开心。”
“哎哎哎,就一路人。”应悄低头亲了亲他手背,“你别来劲儿啊。”
那点儿想来劲的心思被她这个小动作搅没了。
伏知时真有点佩服:“你真会读心啊。”
应悄也笑了,她有时候就喜欢点破别人的小心思,点破了就觉得暗爽:“不会,太明显就另说。”
她侧着脸看他,憋着笑说:“比如你那个茉莉红茶的含片和桂花味的润唇膏——”
“哎哎哎,”伏知时急着打断她,也学她说话,“你别来劲儿啊。”
茉莉红茶含片那天给她吃了,知道味道正常,润唇膏味道她怎么知道的?
也没尝过啊。
正想着,就被应悄掰过下巴,她凑近了看:“唇纹还真让你涂没了,真水灵。”
伏知时:“……”
这天儿算是聊不下去了,伏知时跳下车,背对着她往别墅大门跑:“我要回去睡觉了。”
应悄靠在车上看了会儿他背影,直到手机铃响,她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起,还没来得及问谁就被对面吵晕了:“我!小!三!轮!呢!”
苗玲估计气得不轻,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那什么,姨你听我说……”应悄挠了挠锁骨上的叮咬痕迹,“你数羊,数到一百我就出现了。”
“……?”
假期的时间好像开了二倍速,转眼又快开学。开学前一天就是应悄的生日,往年过生日都是姚舜禹买一个蛋糕回来,苗玲再多炒几个菜,蜡烛插上许完生日愿望就算结束了。
今年不同,她在家过一遍,还得和伏知时过一遍。
伏知时开着那辆三蹦子来接她,三蹦子一路颠到了他家。
“我去拿蛋糕。”
应悄应了一声,翻开作业就是抄,结果她都抄完一本了这人还没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伏知时拎着蛋糕回来了。
这人换了身衣服,白色衬衫,薄藤紫的DK外套,头发简单地抓了个造型,戒指明晃晃地卡在指根。
应悄:“……”拿什么蛋糕需要洗澡换衣服做造型?
她没拆穿伏知时,转着笔研究伏知时的答案。
那一页的答案全写错位置了,第三题的答案写在了第四题上,第四题的答案又写在了第五题的空白处,然后就那么错着写完了。
问题是她抄了一半才发现。
伏知时拆开蛋糕盒,把提前冰了的芋泥蛋糕端出来:“蛋糕我自己找教程做的。”
生日蜡烛插上去,拿打火机点燃。
蜡烛顶端的芯儿在放小烟花,他唱了一首完整的生日歌,在生日歌的结尾说:“十七岁生日快乐,应悄小朋友。”
吹完蜡烛许完愿,他把蜡烛拿下来,切了一块蛋糕给她:“之前尝试按方子做了几次,都很难吃,或者口味还行但样子太丑,这个看起来最有‘糕张力’,但我不确定口味好不好。”
“可以啊。”应悄尝了两口才评价,“确实有糕张力。”
芋泥蛋糕比姚舜禹订的好吃多了,不齁甜。
加上冷藏的原因,吃多了也不腻。
“你怎么不——”话说了一半,左侧亮起一闪就灭的火星,扭头一看,伏知时在点香薰,尾音拖长了终于连上,“吃?”
伏知时把点燃的香薰放好,随口应她:“停一会。”
香薰刚点,闻不出什么味儿,但敏锐如应悄,大概猜得出来他搞这出想干什么。
这人想吃的可不只是蛋糕。
果然和她料想得差不多,他点完香薰就凑过来抓她的手,还想抓她右手。
“写作业呢。”应悄躲开他的手,伸出左手递给他,“先抓个没用的。”
伏知时抓紧她的手,手指顺着往下,指尖绕着手腕内侧打圈,然后拇指钻进食指和中指的缝隙扣紧:“先别写。”
……图穷匕见了啊。
手里那杆自动笔调了个方向,笔帽摁着书桌收回笔芯:“行。先不写。”
她往后靠,伏知时动手调整护腰椅的角度,椅背压过来,送着她往前。
位置调得差不多了,伏知时凑近了看她:“你不紧张?”
“紧张什么?”应悄挺不理解他这个问题,再说她也没有那么容易就紧张。
伏知时的手扶在一侧,低着头看她,看了一会儿他先笑了:“我紧张。”
心里突然就荡起来一圈涟漪,她笑着问:“你紧张什么?”
伏知时被她问得答不上来,身体再次俯低,鼻尖蹭了蹭她,眼睛盯着她的嘴唇,盯了一会儿又往后撤了一点,观察她的表情。
应悄反应挺淡,夹在指间的黑色自动笔来回绕,笔帽时不时摁压着书桌发出弹响。
啪嗒、啪嗒——
见她没躲,鼻尖试探着朝下,缓慢地蹭了蹭她的唇。蹭完了又退后,观察她的反应。
最后是应悄先受不了了,她一把揪住他的领带拽向自己,哑着声音说:“直接来吧你,别铺垫了。”
应悄没见过伏知时这么磨蹭的,图穷匕始终不见。
伏知时被她拽得差点栽她身上,手撑着护腰椅极力稳住自己:“等等。”
说完他就跑了。
应悄:“……”
她动手揉了揉太阳穴,心想不应该啊,剧情怎么走到这儿来了?怎么变成她急伏知时却说“等等”了?
等什么?再重新拿地图卷一下匕?再重新见一下?
她乱得很,搁在书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你先闭眼。
-我说睁眼再睁。
应悄彻底服了,上次告白也是,前摇半天,很简单一句“我喜欢你”被他拆解成了无数个小步骤。先穿女仆裙,再戴兽耳,再戴狮子座的耳钉,再打小抄……哪那么多地图卷匕啊。
虽然这么想,但还是配合了。
-行。
香薰的味道很淡,旺仔牛奶的味道。
自动笔按动笔帽的响已经停了,等了也不知道几分钟,突然感觉脑袋上罩了个什么东西。
她按照约定闭着眼:“什么?”
“应悄,睁眼。”
她睁开眼,最先看见那顶头纱,以及伏知时撩着头纱钻进来的样子。
模糊的世界在他把头纱撩起来的那一刻变得清晰,但只有一秒,伏知时直接欺身压下来,手心捧着她的脸,对准她的唇贴紧。
世界又变得模糊。
手臂瞬间麻了,酥麻感电流一样走遍全身。
应悄依旧睁着眼,看到这人闭着双眼,睫毛轻轻地颤,耳尖烧得通红,那抹红一直延伸到颈侧,这人贴上来之后就停在那儿了。
应悄天生舌系带短,舌头探不出去,多探一点儿筋就扯着疼。
只能等伏知时。
一秒、两秒、三秒——
刚数完三秒他就张嘴了,湿润的舌尖蜷着压她的下唇,嘴唇衔着她的唇嘬了下。
应悄在看他,他动作生涩,呼吸也乱了。
衬衫的纽扣解开几颗,领带松垮垮地系着,红绳串起来的桃核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他探舌撬开她的唇,青涩得毫无章法。
心跳声震得厉害,分不清到底是谁。
她陷在蝉鸣勾来的盛夏里,声势浩大、却燥热。
伏知时抓过她的手腕,探索着对齐指缝钻过去,舌尖也一样,探索着想钻更深。
护腰椅被他放倒,应悄整个人往后仰,缺氧感随之而来,在最后一口氧气被吞噬前,伏知时放开她了,放开的同时却摁着她的后脑勺藏进自己颈窝。
他张着嘴喘气,眼尾红得不正常,隔了一会儿,他低声说:“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应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