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降落本就是看见一大片林子,还有湖泊,起了玩心,结果落个这样的结果。
飞舟又一次起飞了,这次出门为了掩人耳目,撤了精致的装潢,外看只像是普通的代步工具。
果子整齐的摆在那,红彤彤的看着就好吃,结果吃下去酸的让人直哆嗦,倒是合了澜郁的胃口。
外面起了骚动,澜郁推门而出,就看见四个人围着一只鸟,鸟不甘被捕,上下乱窜,他们四人飞身过去却扑了个空。
泱泱看见澜郁出来,兴奋极了,不顾她们的兵荒马乱,径直的往澜郁那边飞去。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主人,可不能丢了,这次它要牢牢的看着,别再有坏人近我主人的身。
澜郁看着飞来的笨鸟,泱——泱,名字还怪好听的,长的也可爱,看它跌跌撞撞的飞过来,澜郁将掌心递去,等它落下来,依旧是抚着毛发。
她不解泱泱是谁,但脑子里即有她的存在,那定是重要的,何况,它还叫她主人。
亦不知在林间它为何突然暴怒,但她大抵能猜到应是与自己有关,可爱还处处为自己着想的人,不多了。
带上它一个也不多余。
抚到尾间,怎么有些不对劲,羽毛怎么少了这么多,她询问的眼神看向泱泱。
泱泱委屈的直抽泣,她们都是坏人,尤其是那个蠢蛋,要指使人把我毛烧了不说,还不让我见主人。
澜郁脑海里突然响起泱泱的声音,她了然的看向那四个。
贺迟绪等拦着它就是不想让云昭看见,这鸟也是的,横冲直撞的也不知有多大本事。
见澜郁探究的眼光,四人立马错开,心虚的抬头看天。
可不能承认,这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字,倔。
清月笑呵呵的说“呀,今日我的宝贝女鹅还没擦呢,那啥,我先回去了。”
许颂今自从看出来贺迟绪的心思,那可不敢得罪云昭啊,若真成了少主夫人,不就成了她的上司了“灵液还在我这,师姐忘拿了,我去给她送去,告辞。”
贺晚苡看他们都走了,绞尽脑汁的想出个蹩脚的理由“呀,该午憩了,午安呐。”
泱泱又趴在澜郁的肩膀上,懒洋洋的张着翅膀,挑衅的看向贺迟绪。
“贺公子可有什么要忙的?”澜郁捉狭的看着他。
贺迟绪看着那只鸟,道一句倔鸟,然后回想着“应是有的,你先好好休息,晚间再来。”
待人走后,澜郁就带着泱泱回了屋里,她将泱泱放在桌子上,面前摆了一大堆吃的。
“我是谁?”澜郁问
身边无旁人,泱泱不必借着契约说话,主人中毒与宿梧里的人脱不了关系,况且主人现在灵脉断的严重,她的实力还没真正回来,冒不得这个险。
有它在,主人一定能恢复过来的。
它看那小子,虽傻但胜在那群人身边安全,张口就来“我昏睡太久,只记得主人是九州最厉害的人。”
小鸟头低垂下去,慢慢抬起,话语间尽是落寞,她不意外泱泱能口吐人言,毕竟从她醒来,看过好多匪夷所思的事了。
林子里它突然变大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她不知泱泱是受了什么刺激,看自己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悲伤。
终归是她的伙伴,她将坚果推过去,拍拍它的脑袋
“喏,泱泱喜欢吃这些吗?还是说其他的,我给你去买,只是吃了就不要伤心了。”
泱泱高兴的挥动着翅膀,将那枚坚果吃下“好吃好吃,谢谢主人。”
澜郁动作轻柔的将睡着的泱泱放在小床上,这是她无聊时做的一张小床,做完以后因为太小就搁置在那,醒来的时候正好想起来,从乾坤袋里扒出来,铺上厚厚的一层棉柔。
这般看着就是给泱泱量身定做的嘛。
澜郁推门而出,看见贺迟绪在桅杆处遥望着。
飞舟平稳,一路上无半点颠簸,她看向下方被云雾掩盖的座座城池,不沾染尘埃的纤凝之下又会是多少阴暗。
微风吹向她脸庞,凉嗖嗖的,她看向贺迟绪,盈盈笑着,原来她们已经相识这么久了。
从夏日莲开到秋日金桂。
贺迟绪在操作板上,拉杆转向,向度朔山前进,这是最后一段了,再走上两天就到了。
澜郁走到他身边,拍拍他左边肩膀,又背着手迅速移向右方,弯着一双眼眸,歪着头看着他转过去又转回来。
“公子找谁呀?”
贺迟绪看向她,满天的夕阳挂在后方,伴着她那俏皮的笑洒向心间,笋绿暗绣团花蜀锦长裙像那春日里初长的生机。
咯吱一声,贺迟绪好像听见什么在破土而出,一个萌动的芽芽突破心底沃土,倔强的向上探去,却不得其法。
“找你呀。”他的声音里藏着笑,让人察觉出来的温柔。
澜郁心里一颤,不自然的看向前方,岔开话题“还有多久到,怎么这么久。”
贺迟绪颔首看向她侧颜“还有两天,你当幽都是那小门小户,随便走走就到了,幽都好歹位于九州之一。”
复问“那倔鸟是什么?百鸟录上没有她这种。”
“倔鸟?”澜郁想了想忍俊不禁,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个叫蠢蛋,一个叫倔鸟。“你是说泱泱吗?它怎么了,你们闹不愉快了?”
“泱泱?还挺好听,我可以这么叫它吗?”贺迟绪听到兴致冲冲的问道,“是有些小摩擦,不影响。”
看见它是云昭姑娘喜欢的份上,那倔鸟,呸,泱泱在他头上拉屎的行为就不计较了。
他清了清嗓子“度朔贺家里面有些不太平,他们一心想脱离幽都自立门户,所以城内可能会有豢养府兵的情况。”
“贺前辈不管,任由他们发展吗?”澜郁问道
贺迟绪摇摇头“贺家旁支皆安分守己,唯独这支,狂妄至极,幽都内部不止一次商议要讨伐整顿,可都被一些不可抗的因素挡了下来。”
“所以这次出行才会隐瞒身份,我不重要,可若是危急关头,恳求你务必带晚苡先走。”
贺迟绪与贺晚苡若全折在这里,幽都就全完了。
他信云昭姑娘有这个实力。
他刚才在过往云烟中才想明白父亲的用心,清月师姐的实力一直被父亲掩盖,其修为怕是早已步入大乘期。
为什么死活拦着不让她去争执剑人的身份呢。
他哪怕是早已领略过父亲的铁血手腕,还是会为猜测吓到,这段时日的慈父孝子装够了,竟有些忘了幽都之主怎会是表面那般。
那些人无辜吗?不见得,光度朔城的罪行就成摞的摆在书案上。
如今的度朔城内怕是早已布满了夜行衣和竹云轻,待她们五人出城之日,所有暗卫倾巢而动,度朔城将无人可逃。
终归还是出手了,以护继承人的名义铲除异己,名正言顺。
“那你怎么办?”澜郁转头看向他问
贺迟绪满脸不在乎说“生死有命,你们安全便好。”
澜郁眼里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看向远方,低语了一句“你能不能上点心。”
贺迟绪没听清说什么,只道是她应好,他垂眸正好看着云昭,发饰不张扬,素雅又不失身份,他想起初见时的戒备,觉得恍然。
“好啦,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他不担心残幽玉佩的功效,她的毒终会有解的那一天。
澜郁不虞的说道“谁说你不重要,你自己不把命当命,谁还肯关心你。”
说完觉得再在这待下去,她迟早会被气死,所幸,袖子一摆,回房去了。
贺迟绪懵然的看着她,语气重的不正常,然后就看见她呼哧呼哧的回房了。
好久他才回神,嘴边浮起些傻笑,她是关心他吗?
澜郁推开房门,胸口重重的起伏,将瓷罐打开,囫囵的塞了颗糖渍话梅,不解恨,吃了好几颗才消了气。
泱泱瘫坐在桌子上仰着头,两根羽毛在合力开着果子,颗粒饱满的果肉一颗颗的倒入嘴里,餍足的吃着,被开门声惊的一抖。
意识扫了遍屋外,发现没人,才开口说“主人,谁惹你生气了?泱泱去宰了他,是不是那个蠢蛋。”
“得了,我在生我自己的气。”澜郁趴在桌子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她是十八门中最锋利的利刃,是宿梧上下最受欢迎的师姐,是当今第一大家顾容的亲传弟子。这一切,本该沿着既定轨道运行的,却被突来的石子尽数大乱。
澜郁将头埋进皓腕,不愿起来,她不知刚刚为什么就突然动了怒,按理来说,是不应的,她与贺迟绪素不相识,不能因为短短几月相处就可以无条件的相信对方。
泱泱震惊的看着颓废的主人,她的主人,是高高在上,不染风雪的,怎么遇见那群坏人,就成这样了
遥笙师姐曾言:悲伤来临的时候,靠别人安慰总没有自己消化缓解的快。
泱泱只好操纵着羽毛,继续剥着果子,又叼来一块绢布,将果仁都放在上面,等一会主人起来吃。
攸宁师姐曾言;人生两大乐事,一个吃,一个睡,二者缺一不可。
澜郁传去的通讯符被人接收,他看向灵纸展颜笑着,看着一望无际的茫茫白雪,将手一松,飘落在铺满雪粒的草丛里——安全,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