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清凉殿那边有动静了!”洛清漪神色匆匆的从门外进入殿内,脸上难掩着兴奋。
“哦?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倒是本后高看了他。”
洛清漪低着头没有出声,似是仍为除夕夜宴的失误自惭形秽。
冉芳茹却没忍住插了话,“他们哪能跟皇后娘娘比啊,就知道背后做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或许是自幼习武的缘故,冉芳茹崇尚光明磊落,对那些背后耍手段的人最是憎恶。
“呦,你最近也是让本后刮目相看啊!你又怎知,或许本后的手段也见不得人呢?”
“娘娘所为自是应当!他们那般无法无天,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难道只有忍气吞声才是君子之道吗?若我说,就该这般以牙还牙!‘以刀报怨,何其畅快’,老祖宗诚不欺我。”
皇后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丹凤眼含笑弯弯,眉目间明艳而昳丽。
“说了让你没事多读些书,就是不听,白白闹了笑话。那叫‘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清漪,你继续说下去吧。”
冉芳茹讪讪地闭上了嘴,脸上却写着‘下次还敢’几个大字。
“是。今天一大早,清凉殿那边便暗中召了几名术士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臣按照娘娘的吩咐,已经同那些术士交代好了,此次必然不会再出岔子了。”
皇后娘娘凤眸微抬,略略扫过眼前人的面颊,心中便已了然。
她太了解洛清漪的性子,追求完美和理想,容不得半分差错。
上次的话,果然还是说的太重了啊!
皇后心底闪过一丝懊悔,不过这样也好,谨慎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嗯,做得不错,继续盯紧清凉殿,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是。”洛清漪持剑抱拳,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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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殿内,烟雾缭绕。
时贵人端坐其中,外围术士三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呈环抱之势。
突然,只见中间那人大叫一声,双目涣散失神,一只手却定定的指着时贵人。
“你是何人?缘何在此?”
空气安静了许久。
突然,这人大叫一声“呀”,猛地向后弹开,恢复了最初闭目盘膝的模样。
与此同时,两侧端坐的人却脱力般直直的向后倒去,仿佛全身冰冻般僵硬无比,双腿亦是仍保持着盘膝的姿势。
中间那人缓缓睁开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时贵人见状再也坐不住,连忙上前将端坐在中心,虚脱无力的术士扶起,焦急地询问道:“大师,怎么样?这两位师傅,是怎么了?”
“哎,回贵人,此事怕是难了。”
“愿闻其详!”
“适才见有数缕怨气积聚于贵人身上,威力甚大,久久不散,甚至击晕我二位师弟。若不及时驱散,恐生灾祸。”那术士故作沉思,许久才复又开口问道:“贵人最近可有脱发惊厥之症?”
“正是!”时贵人总是夜不能寐,经常于噩梦中惊醒,至于脱发……,好像也是有的。
“那便八九不离十了。一旦被此等恶灵缠上,初时会脱发惊厥,日夜难安;继而全身瘙痒,多梦盗汗;最终便会全身破溃,虫蚁攀咬而亡。”
“敢问大师,如何解?“
时贵人见此人行事颇有章法,症状又被说中,若说之前只是有七八分相信,现在也是深信不疑了。
“怨气未解,恶灵难除,此事非同小可。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满绣符咒的荷包,”贵人可将过往之罪写于纸上,藏于此荷包内,供之于神龛之上,诚信悔过诵经七七四十九天后,方可取出焚之,便可解其怨。“
“切记,勿忘署名,否则神灵不知汝命,此法败矣。”
“是,多谢大师指点。”时贵人郑重的接过荷包,深深一拜,方唤人进来,好生将大师送走,以及抬走两位昏迷未醒的师弟,并暗中向大师手中塞了厚厚一沓银票。
“可曾有人发觉?”时贵人召来手下,谨慎的询问。
“贵人放心,进出都是随洿水车一同,从没人愿意靠近,更别说查验了。”
“办得好,下去领赏吧。”
“谢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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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三个术士刚刚被送出清凉殿,还没来得及出宫,刚刚发生的一切便传到了皇后娘娘耳中。
详实详尽,绘声绘色,甚至连时贵人的一丝表情都没有漏掉。
“等他写好了,你就把它交给御史大夫,告诉他可以行动了。”皇后听完,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轻松到冉芳茹怀疑娘娘是在茶余饭后的闲谈。
“是。”洛清漪接令而去。
“学着点,以后别没事就只知道动手解决问题。”
皇后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奏折,但是个人就知道娘娘这话是在教育冉芳茹。
夜宴刚过之时,皇后曾问她如何解决时贵人,冉芳茹不假思索便回答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现在就可以溜进去,一道宰了那贱人!”
而当时皇后只是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确实,自己那法子能不能得手不好说,但是肯定是难以善了,远不及皇后娘娘的万分之一。”冉芳茹暗自反思着,”不过,自己这脑子就是再修炼一万年肯定也到不了娘娘的高度,反正有皇后娘娘在,娘娘怎么说自己便怎么做就是,何必学呢?”
冉芳茹骤然说服了自己,瞬间松弛而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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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昭阳殿内,珂美人也收到了李岩传来的消息。
“呵呵,皇后娘娘这法子也是歹毒,偏偏那蠢材一心除厄,竟半分也没察觉。”
珂美人看完信便直接投进了炭炉,眼底满是讥讽。
“茯苓,你去写封信给父王,将我夜宴中毒之事写明便可。”
“主子这是何意?”茯苓心里满是疑惑。
“哼,没什么,不过是给皇后娘娘加一把火罢了。”
茯苓眼底瞬时划过一丝寒意,却没再多说什么,退出了殿宇。
珂美人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的神色,自顾自的想着,“后宫已清,接下来,你要怎么整顿前朝呢?真是期待啊……”
寒梅卧雪,微风亦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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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棂微响,似清风划过,一个身影灵活的翻入宣室殿内,落地无声。
暮色已至,冉芳茹刚被派去小厨房查看晡食,因而此时的宣室殿内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刺客吗?”皇后虽不擅武艺,警惕性却是毫不逊色。
玉指轻蜷,一颗心也狂跳不止,皇后闭上双眼,静心关注着身后微乎其微的声响。
人影一步一步的靠近,就在皇后打算突然向身侧闪避时,一双冰冷纤细的手覆上了她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珂美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
似一支烟花绽放于心底,痒意顺着冰冷的指尖瞬间传至身体各处,皇后娘娘眼睫轻颤,一颗心却比刚刚跳得更快了些。
“是我呀!”珂美人看到皇后呆愣在椅子上,还以为她没认出自己,倏然撤回双手,任一张妩媚含笑的面庞闯进皇后的视线中。
“你……”皇后觉得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只得讪讪的别开头去,故作平静的问道:“美人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学那些宵小翻窗做什么?”
“怎么?娘娘是想治妾身擅闯之罪吗?”一双含情目水光潋滟,珂美人蹲下身伏在皇后膝头,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暧昧和委屈。
一股燥热直冲头顶,皇后沙哑着声音回应道:“罢了,念在……呃,念在……”
一向能言善辩的皇后终觉是败在绵绵情愫中,“念在”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理由来。
“美人这么晚来找本后可是有什么事?”
看皇后娘娘眼神闪烁,连说话都有些结巴的样子,珂美人在心底笑了笑,“还敢说自己不喜欢我呢?”
“今天是上元节,听闻洛都中往往赏灯猜谜,喜食汤圆,好一番热闹。妾初次入都,从没见过何为灯谜,汤圆,不知皇后娘娘可否允许妾出宫看看?”
“你要出宫?”大周民风开放,从不拘束女子,女子可以随意逛街,经商,甚至为官。故而珂美人只要得了皇后手令,确实是可以出宫的。
近来皇城中暗流涌动,皇后娘娘的迟疑并非有他,只是担心美人的安危。
然而珂美人却以为是皇后不放心让她一个缪兰人肆意出入宫禁,怕她借此生事。思及此,她没有不开心,反而正中下怀。
“既然皇后娘娘不放心,不如亲往监督如何?”
亲往吗?像寻常百姓那样,手挽着手一起漫步洛都夜集?
皇后娘娘一颗心蠢蠢欲动,却瞬间被冷静与理智禁锢封存。
“胡闹,本后是皇后,怎能随意出宫玩闹,成何体统?”
“什么体统不体统的,在这牢笼里你是皇后,出了门也只是一个叫做沈清芮的寻常女子而已,与洛都的其他女子又有何分别?”
珂美人边说着边拉起皇后的手就要往窗口走去,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别急啊,我让他们准备车马!”
“哪里要这么麻烦了,娘娘跟我走便是。”
皇后怔怔地被珂美人牵着,心里茫然却又温暖。
原来在她心里,我只是沈清芮啊!
无关权力地位,我爱的,只是你这个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