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行至隧道中部,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
江苓提醒道:“后面的人拉住前面人的衣服。”
“知道,又不是第一次过隧道。”大叔又恢复了好心态,“而且,这句话你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江苓说。
再一次通过隧道,比预想中的要顺利。
前方的亮光照到每个人的脸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出了隧道,右前方的路牌上写着距离下一个出口还有2km。
终于看见出口了。
游戏内机械音:【恭喜玩家99号,您已成功通过第一个副本,欢迎来到第二个副本“稀客”。温馨提示:体表恒温和失去痛觉的奖励已收回。】
“草!收回失去痛觉的奖励,我岂不是要痛死?”大汉狂怒,叫嚣之后才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并且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这是怎么回事?”他双手在身上摸了一通,“草,真他娘的邪门。”
江苓:“因为模拟结束了。我们在模拟中成功了,直接通过了最后三分之一的副本。”
“我胳膊上的咬伤也好了。”大叔庆幸地查看伤口,“真是太好了。”
一行人朝着出口走去。
波波奶茶:【第一个副本的最后三分之一看着好简单。】
我是键盘侠:【@波波奶茶,非也。最后这一茬的难度不在通过隧道这段,而是在前面的辨别,以及上一次通过隧道的经验。】
首席沙发官:【赞同,当时我也以为真实世界是那四个人待的地方,99号他们三人待的地方是镜子里的世界。没想到啊。】
边缘人:【更没想到的地方不是镜中镜吗?真实隧道是镜子中的一半,这换谁来看,谁迷糊。】
经典评论员:【@边缘人,这没什么好迷糊的,镜子成像的距离和现实是一样的,镜子里的世界再一次成像自然就加倍了。其实不用想太复杂,这个游戏,只要理论上能讲的通,就能做成功。】
首席沙发官:【所以,难的地方在于怎么分辨哪边是真实的世界,要是选错了,就永远走不出去。要是没有发现镜中镜,也会碍于上一次隧道里出现的蝙蝠打退堂鼓,这两者缺一不可。】
我是键盘侠:【怎么说我都要夸一句,99号牛逼!】
直播间机械音:【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三千人了,欢迎进入直播间的小伙伴们~】
直播间机械音:【本轮统计,获得最高点赞数的是玩家99号,江苓,总计赞数500个。】
游戏里,七人已经下了高速。
谁能想到,这一下来,竟然就是乡道。
“赶紧找个人家要口饭吃。”大叔脖子伸的老长,“巧了,前面就是村庄。”
天色渐晚,从乡道绕到了村路,水泥路不怎么平整,大概只有一米多宽。
太阳隐匿进山坳里,路边的树枝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像是延伸出来的鬼手。
昏黄的余晖打在路边的鹅软石上,泛着一层油光,前面的村庄是那种老式村落,红墙黑瓦双开木门。
他们一行人站在当头的一家门户前,抬手敲了敲木门,咚咚咚,咚咚咚……
“没人住?”大叔又抬起手,准备再敲一次。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一阵凉风,阴森森的。门自个儿打开了。
院子里空荡荡,正对着院子大门处的屋檐下坐着一个佝偻的老头,银白的头发下是看不清五官的脸,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叫人看着瘆得慌。
“老人家?”大叔朝着那个窝坐在椅子里的人喊,“我们想要在此借助一宿。”
又一阵凉风吹来,黑云压过来,太阳彻底沉落。
院子里的老人没说活,七人相互看看,面露尴尬。
大叔指了指耳朵,笑说:“年纪大了的人就是这样,耳朵不好使。要不,我们直接进去问问。”
“也好。”江苓点头。
他们跨过了门槛,院子里铺着和外面路边一样的鹅软石,每一个都光滑的不行,像是被盘过的玉器。
大叔走在最前面,他低头看一眼,“这些个石头看着还挺白,应该是专门挑选过的。”
他正说着话,突然一顿,呆呆地站在屋檐下的老头面前。
“这?这是个稻草人?”大叔愣住了,他的声音被吹散在凉风中,所有人都听的清楚。
白花花的,褪了色的稻草在夜里泛着白光,像极了年过古稀的老人银发。
木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江苓悚然回头,天色愈发暗沉。
大汉跑到木门前,拉动木门把手,却怎么也打不开,“草!就一扇木门,就想把老子锁住?”
他使劲晃动木门,木门抖动起来,连带着整个屋子也在抖动。
“84号,住手。”江苓说,“你再晃,整个屋子都要散架了。”
她硬着头皮越过那个稻草人,推开正房的大门。
大门是厚实的实木,涂着黑漆,在夜里油光发亮。门轴碾动的声音延续了十几秒,大门朝两边打开。
从门外朝里看,堂上摆着一张长长的供桌,上面陈列着丰盛的贡品,苹果、香蕉、烤鸭和烧鸡,还有两碗白米饭,还在冒着热气。
堂中两侧燃着油灯,映照出墙上狰狞的佛像,其实正面也有,只不过大家的目光都被供台上的吃食吸引去了。
堂上的正中央是一副浮雕,一副半合着眼睑的大佛浮雕,大佛嘴角微微上扬,睥睨众生的眼里空洞无神。
大佛身上的僧衣已经破烂不堪,衣不蔽体,露出里头斑驳的皮肤,该是日积月累下腐蚀过度却无人修理导致的。
“这不是农户吗?”大叔仰头看着大佛,眼神肃穆,“为什么会有佛像?”
他看着看着便开始跪下来,虔诚地跪拜,嘴里喃喃地念叨,听着像是经文又像是咒语。
“你还会这个啊?”大汉走到他面前,笑着调侃了两句,便又转头看向了供桌。
“你们饿不饿?”他问。
问这话明显是多此一举,这么多天过去了,除了用几只烤焦的蝙蝠充饥之外,他们没有进食任何东西,谁能不饿?
大汉扫一眼众人,自顾走到供桌前,掰下一根香蕉,剥了皮后就往嘴里塞,“香!”
他拿起那把香蕉扔给了江苓,“拿去分吧。”
江苓抱着香蕉,沉甸甸的感觉让她失神。
供桌上还有其他的食物,大汉吃不完,既然已经进了村,就不用再担忧接下来会继续饿肚子。
几人围在供桌前,拿苹果的拿苹果,分烤鸭的分烤鸭,扯鸡腿的扯鸡腿。
只有大叔还跪在大佛前,嘴里喃喃细语。
“51号,你也过来吃一点吧。”江苓叫他。他却充耳不闻。
江苓走过去,俯身拍了拍对方的肩头,“51号?”
大叔张合的嘴突然闭上,他缓缓抬头看向了江苓。
对视的那一刻,江苓有一种灵魂被攥着的感觉,突然间,外界的所有声音被削弱。
一股来着遥远的靡靡之音侵入她的脑海,像是某种乐曲,她仔细辨别,哦,原来是经文。
经文深入她的识海,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念了起来。
耳旁模糊地传来询问声:“99号?”
接着好像是77号的声音,他说:“不要和她对视!”
她的膝盖不自觉地往下屈,她想下跪,她想给信仰跪拜。
“把两人的眼睛蒙住。”是77号的声音,接着她的眼睛被什么东西绑上了。
不过没有关系,外面的眼睛被蒙上,心里的眼睛却很明亮。她能看见远处的圣光,圣光之下是巨大的金身佛像。
“把他敲晕。”又是77号的声音,他好烦。
突然,她的脑后传来阵痛,眼前的圣光消失了。
许久后,江苓缓缓睁开眼,眼前被黑色的布条蒙着,有人压着她的手,是卷发女士,她说:“99号醒了,要把她眼睛上的布条摘下来吗?”
空气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江苓开口:“摘了吧,我好了。”布条卸下,她重见光明,发现大家还在这间挂满佛像的屋子里。
“51号呢?”她问。
“84号下手太重,他还在昏迷。”77号坐在她身边,问,“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江苓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我看了51号的眼睛,然后就陷入了混沌的状态中。突然间,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我在混沌中看见了金色的佛像,听见了诵经声。”
她摸了摸后脑勺,“我晕过去多久?”
“半个小时吧。”77号跟她道歉,“抱歉。”
江苓:“我是因为看了51号的眼睛才这样的,那51号或许是看了佛像的眼睛?”
“目前来看是这么回事。”77号手里拿着一个鸡腿递给她,“给,刚才你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江苓接过鸡腿啃了起来,她实在是太饿了,这个鸡腿吃起来没有盐味,但依旧香的不行。
墙角的另一边,大叔幽幽转醒,他眼睛上的布条已经被取下。
“怎么回事?”他扭动着脖颈,“谁打了我。”
“我打的。”大汉盘腿坐在一旁,“你中邪了知道吗?”
“是吗?”大叔揉着脑袋的痛处,“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大汉哼了一声,把手中拿着的烧鸭撕下一大块肉递了过去。
“谢谢。”大叔这一次的道谢是真心实意的,肉刚塞进嘴里,他就直犯呕,然后倒了下去,全身抽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