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青仰头望着山崖峭壁,难以置信地睨了眼身侧那人——撩起衣袖,作势就要往上攀爬的江除云。
白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找的入口就是这里吗?这地也不像是能走花轿的地方。”
“嗯,是不像。”江除云摸了摸石头块,在手里搓了搓,仰头望了眼天色,喃喃道:“天黑了,要不要歇歇再说?”
甩了甩湿漉漉的衣袍,葛青一脸愠色,不悦道:“累了一下午,从河对岸下到崖底,再游河过来,最后再从这里爬上去?这就是你的别的入口?”
“一时半会,我也没什么线索,你不是着急吗,这种方法最稳妥。”
拧了拧自己的裤腿的水渍,江除云打了个喷嚏,才慵懒道:“何况,这事本来就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是看在同为护法的面子上帮你一把,你给这嘀嘀咕咕什么。”
“确实没关系。”葛青双手抱臂,挑起好看的桃花眼,忽然又想起什么,提醒道:“还有,你不是应该在苍山派坐镇吗?这么久还不回去?”
“哎?怎么?这苍山派被教主下了封山令,就只能准你们出门,我出个门还必须有个理由了吗?”江除云越说越气,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在身后的石块上,还顺势脱了靴子。
深吸一口气,继续喋喋不休地抱怨道:“教主的命令,没有缘由,根本摸不清目的。我带着那帮教众,天天在齐云峰不是打牌就是斗蛐蛐。还要面对他们的暴动,我容易吗?”
葛青蹙起眉头,他以往没怎么和这人多接触,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但是也不想看到第二次,只道:“你已经一把年纪了,哪里这么多废话。”
“一把年纪?”江除云一把掏出长笛,甩了甩笛子,里面也流出了不少水来,放在唇边,试了试音,不成曲调,复又道:“你说的和你不用长了似的,年轻了不起?居然说我老?你敢当着教主面,说他老人家老吗?”
“那你这次出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葛青揣着手,斜靠在石壁边。
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江除云转了转手中的长笛,闷声道:“受人所托,找人。”
“找谁?”
江除云眯了眯眼,仰头望了眼葛青,狐疑道:“教主为何喜欢使唤你?因为你傻吗?我问你一路了。”
葛青听罢,微蹙眉头,一甩手中青藤鞭,“啪”地一声,拍打在那人靠着的石块上,瞬间石块裂成碎片。
“行了,你们武功卓绝。怎么一个两个就知道拿武力值压人。”江除云不满地穿上靴子,从地上爬起。
望了葛青一眼,继续道:“我要找的人,是翠萍,但她死了,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又因为和教主有关,所以不搞清楚原因,我更不会这么快回去。我本来以为跟着你,就能找到教主。结果没想到,你竟然也没和他在一起。”
葛青若有所思,嘀咕道:“翠萍吗?她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但最近听师尊说,她不是玄同宗人所杀。”
江除云狐疑道:“玄同宗?”
“似乎有人蓄意引发玄同宗与花魅教之间的矛盾,故意使用玄同宗剑法杀了翠萍,师尊察觉后便故意将尸体烧毁了……”葛青将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这也是一个交代,算是不枉此行。
想及于此,江除云若有所思,又疑惑道:“上次见面你还啥也不清,这次倒是清楚了很多。难道你最近见过教主?”
“和你分开后,我就去见了师尊。”
“去哪里见的?”
“灵石镇。”
“教主去灵石镇做什么?”
“无非就是为了心法秘笈,还能为什么?”
江除云心中生疑,追问道:“据我所知,献宝地不是在惠安城吗?教主在灵石镇,你又为何在文曲镇?难不成教主也来了这里?”
“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师尊自有别的打算。”
江除云感慨道:“你是背着教主给你表哥办事?不得了啊,葛青,你何时这么胆大了?你到底要找谁啊?我有点好奇了,你表哥又是何许人也?”
轻蹙眉头,葛青发现这人越问越细,未免师尊回来前再生变故,不耐烦道:“咸吃萝卜淡操心,要不你就回苍山崖继续守山。”
瞥了眼葛青,江除云摇了摇头:“小年轻,就是没耐心。”
仰头望了眼不算太高的山崖,他指了指崖顶,淡淡道:“柯云寨位于云水河北侧山崖,虽说是个山崖,但实际上也能称之为一个土丘,即便占山为王,也不过就是个匪帮。”
“但奈何寨主慕容申,深谙经营之道,倚着云水河的源头位置,控制着文曲镇的水脉,间接性地掌握了文曲镇的命脉,这地方也没人敢得罪他们。”
“我是好人做到底,也不怕得罪人。所以这一个土丘而已,爬就爬了。”说罢,江除云便手脚并用地开始往上攀爬,但腿下哆嗦,脚下还打着滑。
“你是怎么做上右护法的。抓紧了!”叹了口气,葛青抽出青藤鞭,轻轻一甩,长鞭牢牢缠上了江除云的腰。
眸光一闪,葛青纵身一跃,一手攀住一处凸起的岩石,另一手扯住长鞭,将江除云向上一提:“抓住着力点。”
借着藤鞭之力,江除云攀住岩壁,瞬间踏步而上,原似拖油瓶的他也成个半个攀岩高手,所以他们很快到达了崖顶。
夜色已然降临,二人躲在视野荫蔽处,往山寨看去,寨子里到处张灯结彩,红绸缎子随处可见,虽无宾客盈门的热闹,但寨子里的好汉们倒是喝得东倒西歪,没什么负责守备的人。
“明明对外高调宣扬,办个婚事却不邀亲朋好友,寨子里倒是热闹非凡。”江除云小声嘀咕道。
侧身贴着篱笆,葛青已向不远处身着黑衣短衫的站岗人望去,那处光线不足,两人背对他们而站,聚在一起好像在聊天。
不待江除云发话,葛青已经悄然行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形矫健地潜行,三下五除二地敲晕二人。
左右肩各抗一人,又猫腰赶回江除云藏身处,将肩上两人如卸麻袋一样扔在地上。
江除云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地给葛青一个赞赏的眼神,慨叹道:“我大概知道教主为何喜欢使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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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外,木门上贴着大红双喜,一身着红襦裙衣,扎着两垂髫,头绑红缎蝴蝶结的豆蔻少女站在屋外,紧蹙眉头,局促不安地四下张望,倏地推开房门,溜进屋内,反手将门插上。
屋内红烛摇曳,处处洋溢着喜气,床榻之上摆着红被,榻边端坐着一身着红衣长裙,头戴红盖头的新娘子。
少女快步走到新娘身边,小声道:“他们好像都在商量什么事,没往这里来,别慌。我们逃吧。”
说罢,便要拉起她走,但新娘却纹丝不动,一翻动作后,将一原先盖在新娘膝上的红绸弄落,露出一双被锁链捆住的手,其中一手还缠着白布。
“怎么会这样?”那少女见状,露出惊色,目光向下望去,又是一惊,急忙掀开新娘的下裙摆,不见红鞋,一双赤脚,脚腕上只见寒意彻骨,清冷异常的铁链脚铐。
“姐姐,你还能走吗?”少女微微发颤,不安地掀开了新娘的红盖头。
盖头掉落,那新娘容貌现了出来,面容端秀,肤白似雪,一双修长的淡眉,双眸似浸秋水中的透彻清亮,怯弱不胜的病态却又别有风流。
微微一怔,少女回过神来,吃惊地捂住双唇,慌张地压低声音,闷声道:“你是谁?我姐姐呢?”
一袭红衣之人未做回答,那人只是转了转眼珠,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的红衣,又瞄向四周,最终锁定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见她被人捆住手脚,复又睨向那双眼睛,看着不似坏人,那少女便大着胆子走上前,小声问道:“你也是被寨主抓来的吗?那你知道赵家小姐赵嫣在哪里吗?”
寨主?这是什么寨子吗?
林唯昭是绝对想不到,刚脱虎口,又入狼窝。
原先还在客栈,躲过了葛清平,藏身他处,却在旁屋内被躲在暗处两人突然袭击,等他再次清醒时,人已在这里了。
只能知晓这次的袭击者不是方笑古、葛清平那波人,因为袭击者似是不知他已被下了软骨散,不仅将他点了穴道,还将他手脚用铁链锁住。
那少女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吃惊道:“你不能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