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哈着腰,连忙把一些菜样记在随身带的本子里,随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好的好的。”
这个屋子跟一些古装剧里的房间一样,主体为朱红色,没有什么现代化的东西,连最基础的电视和WiFi都没有,夏季琛首先走到茶桌前点了一种香,而后十分熟练的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种类似于茶的东西,洗冲泡一气呵成,带着苏祁坐在了窗户旁的椅子上,“来,尝一口好不好喝?”
苏祁不明所以的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茶水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和一丝丝的苦涩,不算好喝但又有想让人再来一杯的冲动,他正这么想着,夏季琛像是看透了他的心般,从他的手中拿过茶杯,又重新续了一杯。
“谢谢,这是什么茶?”
“我也不记得了,反正效果还蛮好的。”夏季琛没在说话,转头望着他们刚刚欣赏过的湖,太阳光映在水面上,微风拂过,整个湖面波光粼粼,宛如书中那些百年不得一遇的仙境般,两人不约而同的被这个场面所吸引,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直至好久后夏季琛才问道,“你还记得这个湖叫什么名字吗?”
“...阳景湖。”
“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夏季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这倒是个好名字,我有一个朋友也叫这个。”
苏祁抬眼望去,意外的是夏季琛的眼神里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有一层淡淡的悲伤,他似乎明白了有这个好名字的人的结果,“他....”
“他在去年的九月十三日早晨八点二十五分去世了。”
虽然有所预感,但当听到的时候,苏祁心下还是忍不丁的颤了下,“不好意思。”
“你不好意思什么,这是我先提起来的。”夏季琛只是微微一笑,这与苏祁之前见过的笑容不一样,像是通过湖面看到了久违的好友,“他的年纪比我小了两岁,成绩很好经常去参加国际性的竞赛,但在九月十二日他要去其他国家参加比赛的路上被车撞了,司机当场死亡,而他整个人卡在车座下受了重伤,车的油箱被撞了一个口,如果不是救援来得及时,他就要随着车被炸的粉碎。”
“好不容易救活了,但不知道哪个护士还是医生私自放了人进来,将他身上所有续命的设施全部拔了,后来进了急救室,也没再出来。”
“九月十三是他的生日,也是他的忌日。”
苏祁听得入了迷,当听到私自两字的时候先是蹙了眉,随后猛地抬头望向夏季琛,有一种设想在他心中深根发芽可他不敢确定,夏季琛明白的点了点头,“是有人买通了他们,当然那些人已经抓到了,但涉嫌两国,幕后指使又给了阳景唯一在世的亲人一大笔钱,最后不了了之。”
“你觉得我该不该去把幕后指使拽出来?”
夏季琛的话在苏祁脑子里忽上忽下,他变得十分迟钝,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从他的鼻尖一直窜到全身各处,顿时感觉整个人轻飘飘软绵绵的,面前的夏季琛变得模糊起来,不一会儿便昏倒在了桌上。
夏季琛也不着急,只是起身抱起他放在一旁的软榻上,轻手轻脚的给他改了一层薄被,“睡吧。”
早餐店老板带着他们说的那些早点推门而入,却看见夏季琛在桌子上写些什么,而原本坐在他对面的人已经在一旁的床上睡得正香,正疑惑着,只见夏季琛将一张疑似便利贴的东西放在软塌前的茶案上,走到老板身边拿走了自己的那份,贴在他耳边说道,“另一份打包放在我那张纸旁边。”
老板遵循夏季琛的说话,刚把早点打包好放在茶案上时,原本离开的人却又折返了回来,在纸条旁又留了在自己的名片,这才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苏祁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他仿佛就是一个虚体,什么也摸不着,他处于上帝的视角,一幕又一幕的重现自己曾经的生活,从原本快乐幸福再到之后的支离破碎。
他目睹了一切却又什么都改变不了,烦躁郁闷悲伤一切坏情绪在一时间全部汇聚在他的脑子中,直至一个人的出现,这些情绪仿佛都被另一种感情所代替。
那天早上他一袭正装拿着书走进了自己班级,从那之后,自己像是和那人绑在了一起,无论遇到什么麻烦,视线里都会有个人帮自己解决麻烦。
感情这种事情比他做过的任何竞赛题都难,只要想到萧纥,他的思绪就像断了弦般什么都无法思考,在梦境的最深处,似乎有一个人一直在叫他....
“先生...先生...”
苏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老板那张大脸吓得他立刻清醒了过来,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窗边,怎么又上床了,夏季琛呢?
“夏季琛呢?”
“夏少让你在这儿好好睡一觉。”老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不过现在我这家店快关门了,这才把你叫了起来。”
苏祁整个人还是懵的,“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半。”
“什么!?”
距离他出门已经过去了十一个小时,苏祁炸的坐起,早点被他揣在手里,名片和纸条他连看都没看就塞进了裤兜里,甚至没来得及和老板打招呼,直接飞奔了出去,老板也没想到原本在面前的孩子怎么一溜烟的窜走了?
而原本以为苏祁只是一个人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但当四个小时过去了,萧纥依旧没有等到苏祁回来,心中不觉恐惧,急忙的穿着拖鞋就冲了出去,可一出门就差点撞上了一个老奶奶,萧纥定睛一看,竟然是他隔壁的高奶奶,高奶奶见他出来了,布满皱纹的手死死握着萧纥的手臂,“小萧,阿松不见了....帮奶奶找找好不好?”
阿松是高奶奶的亲外孙,他的爸爸妈妈都在国外,小孩从小跟奶奶长大,今年也才六七岁,这么小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萧纥蹙眉问道,“高奶奶,阿松是什么时候走丢的?”
“昨天早上就没有回来了......”
“奶奶你别着急,我帮你报警。”萧纥回屋里拿来手机,简明概要的和警察说明了情况,“警察一会儿就来,高奶奶你先回去吧。”
“小萧啊,你能不能带奶奶下去,我....”高奶奶说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萧纥连忙扶住她,带着她缓缓往下走,正巧他们走到了,警察也到了。
正当警察向高奶奶了解情况的时刻,离他们的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高奶奶听到声音后一刻也不停的蹒跚的过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阿松...阿松....”
萧纥跟着过去,瞳孔猛地一缩,他并没有看见阿松的身影,只见有一个人将差点掉河里的阿松紧紧抱在怀里,胳膊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鲜红的血源源不断的流出,很快染红了半件衣服,他愣了半秒,“苏祁?”
“苏祁!?”
萧纥两步并一步的冲上前,苏祁还没从剧痛中缓过来,一旁的警察也看傻了,除了苏祁,离他们的不远处地上躺在两个人,河里还有一个人在扑腾,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警察只得大吼一声,“所有人跟我走!”
所有人中当然包括苏祁和萧纥,在警局中,那几个小混混一起指认是苏祁先动的手,他们只是自保而已,苏祁的手臂只是草草包扎,纱布换了又换,眼见着苏祁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好,但当萧纥想开口时,门外走进了一个熟悉的人,“高奶奶。”
一起来的还有阿松,他的眼睛还是红的,他牵着奶奶的手来到警察旁边,抽噎着说道,“我看见了,是那些大哥哥先对苏哥哥动手的,苏哥哥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阿松的话彻底推翻了其他三人的证言,他们一噎,低着头似乎是默认了,苏祁的头被迫靠在萧纥的肩上,他想起来却又被摁了回去,“你去哪儿了?我快吓死了。”
“....就出去走走。”
“走了好几个小时?”萧纥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苏祁呼吸一滞,有序的心跳又被这人的一句话搞乱了节奏,他总觉得自己的脸烫得不行,但还是嘴硬嘟囔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两人正说着话,高奶奶带着阿松来到苏祁面前,阿松鞠了个躬,“谢谢哥哥。”
高奶奶笑着说道,“来晚了,我听阿松讲了,要不是你,阿松就掉河里了,谢谢。”
苏祁这十几年并没有被人如此正式的感谢过,立刻有些别扭起来,他坐得笔直,刚想抬手摸摸阿松的头,却带动了手上的伤,疼得他不停地吸气,萧纥见状立刻扶住他,帮他解释道,“奶奶,天气太热了,阿松在外面容易中暑,你们先回去,等我们这边好了,以后一起吃个饭吧。”
“好...”
等到高奶奶走后,苏祁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这次的伤比前几次都要严重,疼得他直冒冷汗,唇色发白,一动就连同全身的筋骨一起疼痛,他不由得倒抽了几口冷气,“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位女警察带着三个小混混从审讯室里出来,她正色道,“我了解了事情的缘由,虽然这不是你的错,但毕竟是你先打人的,是你的不对,以后发生这种事情记得要先报警,念你是初犯,你先和你的老师走吧。”
“剩下来的人,每人给我写1000字反省,把自己的过错好好反省一遍。”
“凭什么!?”
“我不服!”
“安静!”女警官突然严肃起来的环视其他三个人,“你们连一个未成年人都不放过,谁再吵谁再加100字。”
那三个人有再多的怨言也不敢说不来,只能眼神幽怨的盯着苏祁远去的背影。
即使在警察局待了一个小时,现在的街依旧没有什么行人,萧纥一只手扶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拖住他的腰,两人也没先开口说一句话,萧纥盯着苏祁思索,却见他脚步一停,在口袋里不停的找着东西,立刻就有了理由,上前询问道,“你在找什么?”
“手机。”苏祁摸遍了全身都没有找到他的手机,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打架的时候搞掉了?”
他脚步不停的快步走到亭子旁边的垃圾桶,萧纥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再摔倒,立马制止住他想蹲下找手机的行为,将苏祁扶到一旁坐下,自己则忍着臭味在旁边的草丛里扒拉着找手机,终于在其中一个垃圾桶里找到了那个稀巴烂的手机。
“我草...怎么掉这儿来了?”苏祁捏着那个还散发着淡淡垃圾桶味道的手机,毫不留情的把它重新丢回了垃圾桶里,“你这儿附近有没有卖手机的店?”
“有。”萧纥立刻回答道,“不过得先上趟楼。”
“为什么?”苏祁不理解的问道,“现在时间应该还早,现在去买了算了。”
“你是不是永远感觉不到痛。”萧纥指了指他的手臂,“刚刚是谁在警察局里疼的脸色都发白了,先带你去楼上消毒,等晚上凉快一点我再带你去买。”
“...不用。”
“现在大热天汗液会让伤口感染。”萧纥说着还做了个砍手的姿势吓唬他,“说不定一严重把你手砍了。”
苏祁被萧纥的动作逗着直笑,两人之前的嫌隙没人再提便算翻篇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