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早晨，姜孟语照常卡点来到教室准备早读，时钦已经出院来上课了，正坐在座位上跟旁边找他问题的同学讲题，看到姜孟语来了，二人默契对视笑了一下。
新修短的头发很是清爽，衬得俊美的脸部轮廓更清晰了。
胡月如扒拉了姜孟语一下，扒在她耳旁小声说道：“姜姜，你同桌被毛豆盯上了，注意防守”
胡月如说的“毛豆”是李欣瑶，身材高挑腿长腰细，五官精致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漂亮的丹凤眼，睫毛密而长，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无懈可击。
因为她一直在兼职做平面模特，上了好几次时尚杂志内页和青春文学杂志封皮，有时会专门带印着自己的杂志来给班里同学炫耀，所以大家都叫她毛豆。她性格很开朗，健谈，尤其喜欢跟长得帅男生说话，上半学期还没结束，就已经风风火火谈了两场人尽皆知的恋爱。
“我听说，她刚分手…把隔壁蒋鹏豪甩了，前天还刷到蒋鹏豪发的emo朋友圈。现在…这不，撩时钦呢”
她拿着练习册，找时钦讲题，美丽娇艳的脸蛋微微泛红，时不时看着时钦，往后轻撩一下耳边没扎紧的碎发，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孟语不太敢往那边看，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心虚，心里很不好受。她看似认真阅读课本，实则耳朵专注听右边的动静…时钦从头到位没怎么说话，只能听李欣瑶的声音和刷刷的写字演算声，偶尔从时钦嘴里蹦出几个数字和单位符号。
“时钦，我能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后面有不会的题还想再问问你～”
他迟迟没有回应，因为今天没有戴助听器也没有抬头，所以自然不知道李欣瑶在说什么。
“时钦，刚才听见我说话了吗？”李欣瑶在他面前晃晃手，“我能加一下你微信吗？以后不会的题还想再请教一下你～”
“抱歉，我没有微信”…骗人，他明明有微信…不知怎么的，姜孟语安心下来…
“诶，你牙齿矫正在哪做的啊？我也想整牙，因为要上镜，想稍微修整一下”李欣瑶迅速切换话题，想继续跟他聊天。
“市医院”时钦语气礼貌且惜字。
也许是觉得跟他聊天实在太无聊，不一会，李欣瑶就撤退了。
“今天怎么没戴助听器啊？”姜孟语拍了拍他，时钦目光落在她唇上。
“拿去重新验配了，后天估计做好，今天…可能得麻烦一下你了…”
“没事，今天我来帮你听”
时钦读唇技术虽然不错但还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之前戴着助听器能稍微听到声响，但听不清音调和内容。
今天在全聋状态下，实在是困难重重，尤其是语文课和英语课…他平常会根据老师口型来猜测内容，判断讲的是哪一段落，然后自己默读理解，偶尔还需要求助姜孟语指一下讲文进度。
然而自己的听力小助手好像不怎么靠谱，英语课要用到多媒体设备，多媒体桌打开后桌盖会伸出一个檐到第一排，这个桌檐给了姜孟语满满的安全感，也给了她上课睡觉的勇气，英语老师坐在内嵌式电脑前播放ppt讲课，这时，姜孟语就会深深的陷入梦乡，时钦和胡月如拿笔戳她用手拍她都叫不醒。
周三，时钦换上了新配的助听器，两只耳朵都戴着，功率比之前那对大，是极重度听障患者的顶级配置，黑色耳背机，半透明的全耳式硬耳模。因为头发修短了，所以助听器戴在耳上格外显眼。
本打算给右耳休长假，但医生建议重新验配助听器去佩戴，虽然作用微乎其微但是可以稍微刺激听觉神经，同时尽可能维持空间感知平衡。
但是这种助听器弊端也很大，在放大声音的同时也会把周边的噪音通通放大…时钦耳朵里轰隆隆的很嘈杂，此外新定制的全耳式硬耳模更加严实合缝，撑的他耳甲胀痛无比，非常不适应…因为不方便摘取，他只能时不时用手指揉按一下耳垂后面，稍微缓解一下疼痛。
他昨天去医院取助听器，顺便去他母亲的科室复诊，卸下了刚适应好了的扩弓器，又被精益求精的医生重新换了粗钢丝，加紧，最后绑上了皮筋。负责给时钦做矫正的医生是妈妈的两个学生，所以他们坚持要给他做到完美，二人经常意见不合，有时还在矫正方案上争论一番…
时钦有些无精打采，昨晚因为牙齿酸痛一夜没睡好…而现在…耳朵疼得几乎可以转移掉牙疼。他微微蹙眉，掌心有些冒虚汗。
不过…值得的是，姜孟语的声音在他耳中比以往清晰了很多。
“不舒服吗？”姜孟语拍了一下他因轻揉耳后而微微抬起的手臂。
“有些…助听器戴着不太舒服，很胀…还有些牙痛”时钦如实说。
“疼的厉害的话，要不…先摘下来，缓缓再戴？”
时钦笑着摇了摇头 “总得适应的…没关系，过两天就好了”
姜孟语其实很欣慰，他愿意把感受告诉她，愿意敞开自己，但也为自己没法消解他的疼痛难受而感到无能为力。
她想了一会，转移注意力的话，好像行得通：“同桌，你来帮我检查诗词背诵吧？”姜孟语拿着时词背诵册递给时钦。
“好”
时钦提上半句她来答下半句。
看着姜孟语唇齿开合地背诵，他越来越想听听她真实的声音…
上星期体育课没见着时钦，赵康捷只能去找别人对局，连续找了好几个人，但都是没打两下就结束了，完全没有跟时钦打来的痛快。这周时钦病休回来，他心情大好，发球更用力了，一节课下来把时钦累个够呛。
打完球，二人坐在体育馆长凳上喝水休息，准备一会去更衣室换衣服，这时，三个男生走过来，其中一个个子矮的小平头指着时钦对旁边那个高个男生说：“就是他”
“你认识李欣瑶？”高个男生说，见时钦不回复，他又走进了些，“怎么，心虚了？勾搭老子女人，敢做不敢认了？”赵康捷听的一脸懵逼，拧紧瓶盖，坐起身来。
“你看他耳朵上戴的，那啥玩意？”“不会说话？聋哑人是吧？”“是不是搞错了？嫂子怎么可能跟个残疾人搞暧昧？”
“会不会说话？没搞清楚事，上来就诋毁人？”赵康捷火气上头，把矿泉水瓶用力丢掷出去。
时钦站伸手拦了他一下，然后站起身来：“你先坐下”
他平静地看着那几个人：“我认识李欣瑶，她是我同班同学，但是我们不熟…没说过几句话，更没有搞过暧昧”
“你说我勾搭她，有什么具体依据吗？我可以帮你分析一下，理清之中的误会”
“你俩什么都没有？我不信，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她百度网盘上这么多你照片？”说着他掏出手机，翻找网盘上的照片，有十几张时钦的照片，有从班主任拍的班级活动照里截取的时钦单独照片，也有个人学生卡上的信息图以及一些偷拍…
时钦无奈叹了口气，冷静开口：“同学，这些图片大部分是在班级群相册里截取的，还有一部分照片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拍的，我不知道是她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但在这件事里，我只是个被无辜牵涉的路人乙，我对于你们两个人的感情纠纷毫不知情也没兴趣了解，希望你们之间的事情可以自己去处理好。”
那个高个男生愣了一会，缓过神来就准备转身走，“喂，道歉”赵康捷火气没消，上前一步揪住他的后衣领…那几个人跟时钦草草道了歉，然后快速离开了。
“那几个蠢货要是在校外，我早扁他们了，你脾气真好，都那样说你了，也不见生气”
时钦很长时间没有回复，过了一会，他对赵康捷说 “刚才…谢谢了”
“哈哈哈哈，应该的，应该的，咱是好兄弟嘛，以后多跟我打打球…”